風平浪靜,“鮭魚號”平穩地行駛在海上。


    船艙裏,菲利普趴在桌子上,用羽毛筆認真記著日記。


    這是他作為一名博物學家第三次隨著鮭魚號出海。


    所謂博物學家,其實就是什麽事情都懂一些,對於什麽東西也都感興趣的人。


    而在登上這艘船之前,他除了博物學家之外還是一名該溜子。


    家境殷實,小有餘財,讓他不用為生計犯愁,每天不是看一些稀奇古怪的書,就是跑到街上找各式各樣的人聊天。


    不過一年前,他的父親因為得罪了某個大人物,家族失去了所有的家產,父親也是在氣急之下病逝了。


    作為父親的獨子,菲利普從小就沒見過母親,父親死後他就成了整個家族唯一的獨苗。


    沒用多長時間,沒有任何謀生技能的他流落街頭,身無分文。


    就在快要餓死時,他遇見了洛加斯爾船長,被撿到了船上。


    他在船上的任務,就是給那些根本不認字的船員,以及沒比那些船員強多少的船長講故事。


    不管是書上的奇聞異事,各地的風土人情,亦或是帝國曆史或者英雄史詩,隻要能保證船員們不會被海上枯燥的生活逼瘋,他就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


    雖然吃喝不用發愁,但事實上他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銅幣,不過菲利普還是很喜歡這份工作的。


    就先拋開他實在找不到一份別的工作養活自己這一事實,隨船遠洋毫無疑問讓他見到了本來一生都很難看到的各種新奇的事務。


    北方冰天雪地中裹著獸皮的野蠻人,海上那些隻有在傳說中才會出現的怪物,還有帝國之外那些建築風格迥異的城市,都是極大程度上滿足了他的好奇心。


    這艘去往大陸極西流放之地的商船,毫無疑問就成了他認識這個世界的踏板,讓他獲得了比財富、權利更醉人的心理滿足。


    剛剛在冷港修整後出發才沒幾天,船員們都還情緒穩定,這就是他最閑暇的時間了。


    他們這次是從要從南方繞過半個大陸去到流放之地用各種生活用品去換取金銀礦產的。


    一路南下,在到達黑暗森林範圍之前,帝國和昆尼西王國的港口都可以供他們靠岸修整。


    等再往南一些,鮭魚號無法靠岸,船員們產生動搖時,才是到了他表現的機會。


    而他每天除了去和船員們聊聊天,聽他們吹一會牛皮之外,就是把自己悶在船中看書和寫航海日誌。


    他有個願望,或者說是夢想,當然更貼切的說法還是亂想。


    就是在死前把自己的這些日記整理好,等到自己身死之後,說不定這些東西就能流傳出去。


    寫滿了一張紙,菲利普輕輕吹幹墨跡,長長出了口氣熄滅了自己用上次出航所有工錢買回來的魔法燈。


    心情不錯的他溜達著走到了甲板上,正巧趕上了剛剛工作完的水手們正在聊天。


    “呦,菲利普先生!”


    眼奸的水手發現了他,立即揮手招呼著。


    其他的水手一聽他的名字,也是擱置下了正在聊的話題,朝他迎了上來。


    作為整個船上唯一一個能把鮭魚號三個字寫出來的人,他是相當受歡迎的。


    不但在精神即將崩潰時他能給船員們重燃希望的動力,平時要是寫個信什麽的,也都是他在幫忙。


    “菲利普先生,是有什麽好故事要講嗎?”


    一個滿臉大胡子的船員大笑著打趣到。


    旁邊另一個身形消瘦的船員立刻挑刺道:“怎麽?平時菲利普先生的故事難道還有不好的嗎?我感覺每一個都是好故事。”


    看著船員鬥嘴,菲利普也是笑了笑,他麵朝著船頭的方向走了幾步,麵朝大海朗聲說道:“咱們在一起出航的經曆才是最好的故事!大海,男人的浪漫!”


    聽著菲利普用吟遊詩人詠唱調一般聲音說來的話,船員們都是苦笑著麵麵相覷。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聽見菲利普類似的言論了。


    在他們心裏,可能也就隻有這位行為古怪的先生,才會認為他們這些拿命在海上拚搏的水手能有什麽浪漫了吧。


    “哈哈!不錯,說得好!”


    洛加斯爾船長大步走來,還拍著手大聲叫好。


    他本來是在船長室看見水手們在聊天準備驅趕他們去工作的,卻沒想到來到甲板上正好看見了菲利普在感慨著男人的浪漫。


    雖然他也感覺菲利普的腦子多多少少有些問題,但他的話毫無疑問是會對船員們產生正麵意義的,對他來說有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要不是那時他撿到了菲利普,估計大概率會找個聖靈教混不下去的牧師隨船。


    那些家夥船長也有些了解,基本上都是脾氣不大好,而且要價還很高。


    完全不如菲利普這樣,不但工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還會時不時稱讚他勇敢慷慨。


    並且每次回航時去和一些商人聚餐,菲利普還可以用來撐場麵,那可真是物買價廉到了極點。


    “看來真的是要感謝那個妓院的老太婆了,要不是她那天給我找了幾個好姑娘,我也不會喝那麽多酒。要是沒喝那麽多,我也不會走進那條巷子去撒尿。要是沒去撒尿...”


    船長想著自己跟無數朋友吹噓過的傳奇經曆,一時間自得起來:


    “菲利普,這幾天在忙什麽啊?”


    “哦,我偉大的船長,我在寫詩!寫詩!多美妙的事!”


    似乎是忘吃藥犯中二病,他已經保持著那種怪異的強調。


    “嗯?要不要讀給我們聽聽?”


    “如您所願!我敬愛而又尊貴的船長!”


    菲利普站在船頭,麵向大海,稍微醞釀了一下氣氛。


    “啊!”


    “好!”“太好了!”


    在船長的帶頭下,水手們掌聲雷動。


    他們其實每次都聽不懂菲利普到底嘴裏念得是什麽玩意,隻是他們喜歡看菲利普那副自我陶醉的樣子罷了。


    而且多捧捧場菲利普的心情也會好很多,心情一好就會主動幫他們幹活,這樣他們就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菲利普也很滿意他們的表現,用像舞蹈一樣的腳步轉過了身,麵對著一眾船員。


    “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


    菲利普忘情表演著,十分賣力。


    而本來笑著配合他演出的船長,在他第一句誦讀完之後,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那是一片烏雲,一片正在飄來的烏雲。


    或者更準確的說,一道筆直的分隔線把天空均為分為兩份,他們在瓦藍藍的天空下,而分隔線的另一邊烏雲湧動。


    “它高傲的飛翔!”


    洛加斯爾船長瞪大了眼睛,他分明看見在那烏雲底下,一艘幽綠色的破舊船隻正在天空漂浮著,正想他們的方向駛來。


    “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轟!!!”


    巨大的閃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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