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瑞娜也在海鷗的幫助下找到了王子所在。


    王子很喜歡出海,但因為上次在海上遇到的風暴,國王和王後都拒絕讓他再次出航,他隻能帶著侍從去到海邊,用雪白的海浪和金燦燦的海沙撫慰落寞的心。


    每當這時,希瑞娜就靠在礁石上,撐著下巴打量那位金枝玉葉的王子。


    看著看著。


    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他真好看呀——”


    陪伴的海鷗嘰嘰呱呱,“他沒你好看希瑞娜公主,你該回海裏了,不然你今天又要餓肚子了。”


    希瑞娜搖頭,“我不回去,就算是餓肚子。”肉少也沒關係,她想嚐嚐。


    就嚐嚐。


    可希瑞娜還沒找到狩獵時機,來自城堡的仆人就將王子叫了回去,希瑞娜今天還是隻能吃魚。


    希瑞娜頭一次覺得,要是自己有雙腿就好了,這樣就不怕尾巴被看到,可以直接衝上去大快朵頤了。


    懊惱的甩了甩尾巴,小人魚栽進水裏。


    岸上的王子似乎有所察覺,回頭看了看安靜的水麵,再度行向王城。


    耳邊的隨侍官則語重心長交代,“王子殿下,最近海麵不太平,加上之前那次,航線上已經沉了三艘商船,您還是別來海邊了,太危險了!”


    王子艾德搖頭,“可能是觸礁了吧,我聽說那些人都借助逃生船回來了。”


    “而且,那裏離這裏很遠的,我已經被禁止航行,總不能連海邊都不能來了吧?”他顯得有些失落,別人都覺得是因為不能航行的緣故,隻有王子腦袋裏浮現出那抹綺麗的尾鰭,還有那溫柔的音調。


    “醒醒!醒醒!你沒事吧?”


    “你……真好看。”


    後半句比較模糊,但,王子無比確認,他大概是對聲音的主人心動了。


    可惜他在船員裏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聲音的主人,倒是被一個公爵小姐頂替,又因為某些變動不能撕破臉皮。


    王子殿下啊——


    要是他不是王子就好了。


    ……


    實際後半句模糊的話說的是,“你看起來真好吃。”


    希瑞娜——饞的當場掉口水。


    當時沒下嘴,隻是因為她吃飽了,怕佳肴死了不新鮮。


    雖然人魚食譜裏並沒有人這東西,但人魚食譜裏不也沒有海巫嗎?


    向二姐姐學習!


    希瑞娜甚至覺得光榮!


    ……


    此時,因為離開宮殿沒辦法拒絕小妹妹無腦跟風的明梨還在翻閱著書籍。——她也發現海巫有很多她沒見過的資料。


    鑒於海巫已經成了她的獵物,這書翻得十分順暢。


    阿茲裏爾在桌邊吃飯。


    分明有著一口能咬碎最堅韌貝殼刀的好牙,他偏生喜歡吃魚腹那一片的軟肉。尤其那頭不討人喜歡的人魚似乎還把他當成了所有物圈養,懶人被投喂便變得愈發順理成章。


    甚至對方還給他剔了骨切了片。


    吃到一半,有了飽腹感的阿茲裏爾偷偷觀察。


    除了討人厭,對方身上基本沒有缺點,即便是他這個不知審美為何物,黑漆漆又住在陰影裏的家夥,也覺得她十分漂亮。


    魚尾修長,身體弧線恰到好處,兼具柔軟美與力量感,銀白的鱗片好似最名貴的寶石,發絲盤起,修長脖頸下是鮫紗遮蓋的兩片蝴蝶骨,凸起的痕跡並不誇張,而是恰到好處露出兩片骨痕。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人魚少女翻書的手上。


    用來撕裂獵物的指甲已經收了回去,作為武器,那雙手比起人類大概是要更長更大,修長的骨節藝術品似的,愜意地點在書頁上。


    然後。


    阿茲裏爾目光繼續找落下的點,還沒找到,對方合書,抬眼看他,“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時間過得很快,海神典禮近在咫尺。


    這場典禮是海神欽點海洋代理人,或者說海中王者的儀式,當下的王者是海神殿住著的芙梨的母親,她手中握著代表無上威能的三叉戟。


    為了實現大型魔法,明梨打算把那東西弄到手。


    方法也簡單,在海神典禮開始前證明自己的強大,海神自然會將目光投向你。


    所以。


    明梨準備外出找現任王者——母上大人打一架。


    海神典禮對於所有海洋生物,包括海神寵兒人魚來說,都是無比神聖、不容玷汙的存在。所以這種同類之中的爭奪與戰鬥並不會被指責,甚至後輩取代前輩是一種常態。


    隻要你夠強,沒什麽是不能的。


    阿茲裏爾看她,把最後一片魚肉送進嘴裏,照舊不作回答。


    神石也輕而易舉確認了目標所在,母親在另一片海域狩獵鯊魚,一個來回大概要半個月。


    明梨準備給自己的水丹喂最後一次血。


    大概是習慣了,那個陰影從另一邊罩過來時,阿茲裏爾眼睛都沒抬一下,甚至無比順暢的往另一邊抬了抬下巴,獻祭般把脖子露出來。


    自覺到明梨都忍不住揚眉,冰冷的手突然拉過他白灰色的腕,抬高到脖子的位置,在小臂上啃了一口。


    又在血液順著手臂下滑時,用那帶著倒刺的舌尖輕巧卷過。


    阿茲裏爾聽到一聲淡笑。


    “真乖。”


    他的眉頭皺起,大概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唇瓣才動一下,便見那人轉移陣地,鉗製著他的手腕重新同他交頸。


    他被抵在窗台上,脖頸間傳來刺痛,喉結上下遊動了下,五指蜷縮又張開。


    看起來十分乖巧的八條足也被那寬闊的魚尾壓製,輕微的動蕩著,四麵八方都是那帶來細微痛意的魚鱗。


    他隻能垂著眸子,一隻手抵著她的身軀。


    直到那條魚從身上下去,眉眼帶起笑意。


    “原來不是啞巴。”


    “挺好聽。”


    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因為對方貼近無意識說了話的阿茲裏爾照舊是摸了摸傷口,發現不會像那次海蛇一樣痛他幾天,終於鬆懈下去。


    等再回神,跟前魚已經走了。


    他也終於想起方才自己說過的話。


    “芙梨,痛。”


    雖然沒有好不好聽的概念,但他長時間不發聲的嗓音就像是魔藥熬久了發出的怪聲,怎麽說都不值得稱讚。


    他愈發覺得這條人魚是條怪魚。


    不過,一點點血換片好的食物。就算是怪魚,也在接受範圍內。


    反正他也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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