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被關的第三天,沈世見到了自己在希望基地動手處理的五階喪屍。


    然後他發現,這隻手長腳長的喪屍會開車,她甚至是開著一輛掉了不少漆的舊時代敞篷跑車來的。


    秀發飛揚,就是縮在駕駛位上時有些狼狽,開車都得叉開雙膝讓腦袋從中間尋找視野。


    明梨管她叫夏媽媽,臉同樣很眼熟,是合照裏的一個。


    他本來想上去問問。


    結果明梨去應付那位夏媽媽時,小稚麻溜的衝了進來,抓著他就往衣櫃裏塞。


    哦,一邊流口水一邊往衣櫃裏塞。


    即便明梨解釋過,這純粹是因為牙癢,可他每次看到小稚時,還是覺得這小崽子會衝上來給他一口。


    所以沈世識趣的沒多問。


    等到一行人到了房間裏,他才大概理解了這幾隻喪屍的作為。


    “亂,來了?”不太好聽的女音與沈世曾聽到過的怪異嗚咽聲重合,語氣偏向弱勢,但擺明了是從長輩角度來的斥責。


    屋子裏的明梨沉默片刻,堅定搖頭,“沒有。”


    小稚:“沈世!”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有!


    “你們……”然後夏媽媽痛心疾首。


    再開頭時便變成了有些暴躁的“嗬嗬”聲。


    氣得連方言都出來了。


    沈世坐在衣櫃裏,聽著三方牛頭不對馬嘴的辯論,又一次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再然後,他就被那隻蜘蛛從衣櫃裏逮了出來。


    他們一人一屍麵麵相覷,半晌,夏媽媽縮了縮腦袋,上下齒可疑的磨蹭了兩下,這才撒開手看向明梨,“算了,先回去。”


    恢複正常語言。


    小姑娘則低著腦袋,磨磨蹭蹭擋到他跟前,抓住他的外衣,布靈布靈的眼睛繼續看夏媽媽。


    “……嗬嗬。”一起,帶回去。


    再次飆方言。


    沈世甚至沒搞清楚她們是什麽意思,就被牽著上了車後座。


    起先有牆攔著沒看到,現下到了外邊才發現,這車後麵吊著一輛木板車,那隻不見蹤影的大喪屍就坐在後麵,大肚子上的肉肉乖巧的疊成兩份,因為顏色偏白,並不讓人覺得反感,倒是有些意外的可愛。


    三番四次覺得喪屍可愛的沈世覺得自己大概沒救了。


    副駕駛並不能坐人,因為夏媽媽的胳膊很長,做出一些操作時很容易造成肘擊事故。


    所以三個人都坐在後邊,明梨坐中間,像普通的姐姐那樣壓著身邊小朋友的腦袋,防止他從窗戶伸出腦袋。


    有那麽一瞬間,沈世甚至覺得世界有點玄幻。


    然後他就聽到那小姑娘問,“上次,笑笑就因為開車探頭把頭掉了,你也想試試?”


    小稚搖了搖頭,答,“沈世——”


    沈世:……


    雖然這種話題跟他沒關係,但他總有種逃不掉的宿命感。


    喪屍和人不一樣,他們不需要休息。


    夏媽媽不眠不休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後邊小板車上的喪屍張著嘴巴被風刮了十幾小時,就連明梨也精神抖擻,壓著人壓了大半天。


    沈世中途睡了一覺,等清醒後,發覺自己已經被轉移到了一間屋子裏,身上的小丫頭正在扒他的褲子。


    “……”他把她抓住,額心跳了跳,一時沒想明白,“你幹什麽?”


    那人吸了吸鼻子。


    答的非常認真。


    “你臭了。”


    天氣漸漸回溫,他超過48小時沒洗澡了,臭也正常,不過扒褲子這種行為不可取。


    他按住小姑娘的頭,環視四周,發覺這是一間宿舍模樣的屋子,裏邊安安分分擺著六張床,每個床花樣都不同,甚至有長有短。


    不知道為什麽,他想到了七個小矮人。


    當然,現在並不是思維發散的時候。


    旁邊的椅子上放好了換洗的衣服,還有一盆水,應該是要給他清理。


    明梨發覺他不太高興,抓住他摁著自己腦殼的手,指了指下邊蹲著的小稚,“他不會解。”


    所以本來是小稚來的。


    不管怎麽樣,沈世都不太能接受讓別人給自己清理。從床榻上坐起身,這才將褲子扣子扣上,看向窗外,“這是你家?”


    “嗯。”爬下床的明梨點頭。


    他又看向那堆衣服,半晌,“這裏有衛生間嗎?”


    ……


    他清理完出來後才有興趣觀察周圍。


    是一個陳舊且破敗的院子,雖然有三棟樓那麽多,但其中兩棟顯然已經廢棄,並沒有人去收拾,餘下一棟就是他待著的地方,帶著生活氣息,井井有條。


    他看向大門,門上是五個大字——安興福利院。


    四年前全員轉移的安興基地的福利院。


    也是明梨那張照片的背景。


    這次來給他送飯的是另一個孩子,看起來比小稚大幾歲,戴著副沒有鏡片的眼鏡,看起來有些老成。


    與其他喪屍不同,他沒有看到沈世就磨牙,隻是把米,還有一些不知道打哪來的蔬果放到桌麵上,又抱起先前他躺過的床上的被褥,穩步往外走。


    再進來時,沈世把他叫住了。


    “你們都是這個福利院的孩子?”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梨姐姐把你帶回來,但你最好哪兒都不要去。”


    “有些家夥很不聽話。”他說話很順,甚至比明梨都順。


    比起沈世見過的其他喪屍,他顯然是最接近於人的。


    於是他問出了長久以來困擾自己的問題,“你們……確定是喪屍嗎?”


    “當然是。怎麽,打算找人把我們抓起來?”小男孩對人很不友好,框架眼鏡下的瞳色比起其他人,更近似於黑。


    他說,“你最好別動這種歪心思,不然阿元會咬斷你的脖子。”


    沈世搖頭,“我還不至於找死。”


    “我隻是好奇,喪屍也會有意識?”


    “大多都是沒有的,但也有例外,畢竟我們也曾經是人。”男孩扶了扶眼鏡框,“自我介紹一下,沈先生,我是唐修,姐姐說你是客人,所以我會對你保持禮貌,但如果你想做什麽壞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唐修像是個小紳士,一看就知道是“別人家的孩子”。


    沈世突然有很多話想問。


    顯而易見,麵前這隻叫做唐修的小喪屍,跟其他喪屍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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