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封回信很遲才過來,比前麵那些仿佛吃瓜留評的回話要靠譜得多。


    “有情可入無情,明梨在天方悟道百年不得其法,現下有這個機會是好事。”


    “阿玉小仙,還請你多多照拂。”


    這是位溫煦的正神。


    神石突然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連帶著勁兒都有了不少。


    ……


    明梨沒把這事藏著,回府時對上江綾欲言又止的目光時也是一派坦然。


    而後,江綾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四小姐今日是去做什麽了?”


    “二姐不是看到了嗎?”明梨瞧她。


    那些貴女就是江綾引走的,這位姐姐可不是什麽執著於後宅爭鬥的。


    於是江綾五指瞬間收緊,卻還是一字一句說清,“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四小姐應與母親說上一聲——”


    “我知道。”


    “謝謝。”明梨淡笑了聲,衝著她點頭,很快靠在車旁開始閉目養神。


    留下江綾,迷惘了陣,這才收緊了五指,向來溫和無波瀾的內心湧起幾分雀躍。


    阿梨知道了。


    阿梨對她說謝謝。


    於是明梨回到相府,被不放心的江綾陪同著將今日遇到的一切和盤托出。——當然,略過某個膽小如鼷的殿下行的勾搭之事,隻說自己在禦花園殺了個刺客,剛好撞上了殷潯。


    神石還在思考她什麽時候殺了刺客時,江家人已經三兩下將她與太子一事的幕後主使推了出來。


    但做臣子的不好直接找皇後麻煩,江秦隻能在朝堂上給殷褚臉色看。


    總歸他那個好娘都是為了他!


    這可急壞了皇後,一連許多日,賞賜不要錢似的往江府送,江府麵上收下,背地裏又把東西一件不差的送了回來,顯然是沒有轉圜餘地了。


    可叫人焦急的是,即便到了這份上,江家依舊沒有請賜婚的意思。


    旁人也不知道四小姐失了身,這事完全可以遮掩過去。


    殷潯卻在此時發了力。


    江秦起初當他性子懦弱,不必計入變數,結果沒兩天,殷潯求到了皇帝那裏,而且一開口就是,“兒臣與江四小姐,已有肌膚之親。”


    不僅驚呆了宣政殿裏某些人的眼線,連帶著帝王也是緩了許久,“你與江四小姐?”


    “上回圍獵之事江家已言明不再追究,你不必太過在意。”


    於是殷潯咳了兩聲,紅了雙頰,“並非圍獵,而是上回皇奶奶壽宴,江四小姐受人陷害,恰巧與我撞上。”


    於是江秦被急急召入宮中,一問便知確有其事,甚至還得到了不少細節,猜到了幕後的推手。


    皇後。


    倒難得做了件有用的事。


    “那朕便封你做文王,將江四小姐許給你做王妃如何?”一下便剝除了世家大豪聯姻的一顆隱雷,皇帝語氣也柔和了不少。


    殷潯卻不知怎麽想的,突然當著二人的麵下跪,額頭磕的砰砰響。


    “兒臣自知先天不足,又不通文武,配不上江四小姐。還請父皇不必念及兒臣,三思而行。”


    “我來此處,也並非為了逼迫四小姐嫁於我。”


    他的衣裳相當單薄,青色的外袍上淺色的細竹似是在嘲諷,嘲笑他不堪風雨,自甘墮落。


    比起豐神俊朗的太子與玉樹臨風的二皇子,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就是其餘不大出彩的皇子,比起他來都稱得上一句出挑。


    江秦實在看不上他,可現今他將自己壓的太低,江秦反倒說不出什麽來了。


    不僅如此,他還得誇兩句。


    “七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兩次救下小女,可見殿下實為英勇不拘之人,隻是……”隻是你說不是為了逼迫,誰信?


    “若真如相爺所說便好,隻可惜,我隻是一塊扶不上牆的爛泥……我今日來此,實則是想請父皇開恩,將兒臣賜給江四小姐。”他依舊跪著,頭埋在地上,說到最後,聲音裏甚至帶了幾分氣音,帶著懇求。


    半點沒有皇子的尊貴。


    上麵還沉醉於大患已除的皇帝還沒來得及在沒人的地方笑兩聲,笑意便盡數轉移。


    他甚至捏了邊上的玉硯,氣憤的砸在地上,硯台摔得粉碎的同時,碎片彈到青年額角,留下一道血痕。


    “老七!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賜?這不是上趕著給江家那個江四當玩意兒嗎!


    殷潯依舊沒抬頭,隻是說,“請父皇開恩。”


    於是殿內一下安靜到顯得危險。


    江秦暗地裏偷笑兩聲,待看戲的心思歇息,朝向那個伏低身子,草芥般不起眼的皇子時,竟覺察到了幾分隱秘的威脅。


    但如今,他也隻能端正表情說一句,“殿下,這於理不合。”


    殷潯斂眸不語。


    他當然知道於理不合。


    可,沒人會懷疑他的,畢竟他在宮裏已經活不下去了。他會讓所有人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活路,走這條路是被人逼的。


    ……


    沒幾日,婚事還是下來了。


    隻是不是起初的文王妃,也不是殷潯口中的玩意兒。而是取了折中,將明梨許做七皇子妃,再以卦中吉凶為名送七皇子去往相府養病。


    說白了,不過是名聲好聽一些的入贅。


    皇帝不願丟了皇家臉麵,又得安撫秦相,隻得退讓一步,將殷潯這個軟骨頭的皇子當做棄子。


    這般安排雖比不得以文王妃固住江梨穩妥,卻也可以保證短期內聯姻一事不起波瀾。


    皇後卻氣的牙癢癢,她自然有途徑知曉自己的安排是替旁人做了嫁衣,見江梨這條路被自己徹底隔斷,隻得另尋思路,向皇帝進言,替殷褚討江綾做正妃。


    按理來說,江綾一個庶女是沒資格當太子妃的,但當下情況特殊。若是想穩住江秦,為今之計唯有拿住江府雙姝中的另一個。


    於是,與七皇子妃的旨意一同來的,還有太子妃的指婚。


    對於七皇子的旨意,江秦早跟明梨打過招呼,猜測此事觸底反彈或有變化。


    可太子……


    江綾麵色一下變得慘白,她的目光下意識落向一邊的明梨,因為看不到表情,隻覺得少女的背影分外淒涼。


    她,她從來沒想過的。


    “阿梨……”不,不該這樣。


    公公的聲音卻猶如魔咒。


    “聖恩浩蕩啊,相爺,接旨吧。”


    ——


    不,不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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