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前世為了能更好地跟聾啞患者交流,對他們這一群體的體態語言專門研究過一陣子,所以,大體上能看懂小夥子比劃的意思。


    隻是他越看臉色越黑,最後都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給一旁的趙誌學急得直跺腳,等到被救的小夥子不比劃了,急慌慌地問道:“他比劃的這些動作是啥意思呀?”


    孟陽卻沒搭理他,而是對不會說話的小夥子比劃了一通,告訴他以後不要到這邊來放羊了,他說的事情也別提跟任何人提起,最後一句話還強調了好幾遍,直到小夥子都快把頭點到像小雞啄米,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馬上趕著羊離開這裏。


    小夥子也讓孟陽和趙誌學馬上離開這兒,不然會有危險。


    孟陽連連點頭,小夥子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趙誌學總算是有機會問了,“你倒是告訴我呀,到底啥情況?”


    孟陽側頭極為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老趙,你真的想知道?”


    趙誌學不樂意了,“不是,小孟兄弟,這兩天相處你也應該能看得出來,我也是個實在人……”


    “打住打住,說誰實在都行,就是別說你自己,我就問一個事兒,你是哪兒的人?”


    “我……”趙誌學脫口而出的話在嘴裏打了個轉,“我是濟州市裏的。”


    濟州是永寧縣上一層的地級市,直接管著永寧縣。


    孟陽好一陣子沒說話,最後吐出的一句話把趙誌學氣得臉都白了,指著孟陽咬牙切齒,“你……你也太欺負人了!”


    ……


    孟陽磨蹭老半天,還問了人家趙誌學是哪兒的人,最後來了一句:“剛才那小夥子說娶不上媳婦,天天晚上睡不著覺。”


    這一句明顯撒謊的話給趙誌學氣得都快罵人了,背著手轉起了圈圈,好不容易才停下來,威脅意味十足地說道:“行,小孟你行,希望你將來別落到我手裏,不然的話……嘿嘿!”


    孟陽突然感覺身上發冷,老趙這是咋笑呢?也太特麽嚇人了。


    其實他現在根本沒心情開玩笑,剛才那個放羊的小夥子告訴他的事情,有點兒大,大到讓他有種喘不過來氣感覺。


    但他也不敢跟趙誌學說,雖然兩人之間相處得挺愉快的,也談得來,而且趙誌學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出賣朋友的人,可是人心隔肚皮,親兄弟間還有反目成仇的,何況剛認識不到兩天的人呢?


    趙誌學望著煤礦方向站了一會兒,臉上的神色異常凝重,忽然,他扭頭看向孟陽,冷笑了一聲說道:“小孟,你是不是以為你不告訴我,我就沒辦法知道真相了?”


    說著話,指了指趕著十多隻羊漸漸遠去的小夥子,“我可以找個專業懂啞語的人問他呀,用得著跟你在這兒磨嘰嗎?”


    剛準備往回走的孟陽,邁出去的一隻腳頓在半空中,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老趙說得對,他要是想知道真相辦法還是有的。


    看來還是直接告訴他比較好,至少不會讓老趙大張聲勢的去找那個小夥子,把人家拖進這個超級大的泥潭裏。


    孟陽那隻腳終於落到了地上,朝著趙誌學擺了一下手說道:“回去吧,你那破摩托放在那兒,這會兒沒準兒讓誰給順走了呢。”


    “哎呀!可不是嘛!這可不行啊!”趙誌學大叫一聲,連跑帶踮地往下跑去。


    等到孟陽不慌不忙地走過去時,趙誌學正在給那輛踏板擦灰。


    “沒丟哈,挺好,”孟陽說著話坐到了地上,“老趙,我有個朋友問過我一個問題哈,我始終想不明白,你給指點指點唄。”


    “哼,你這是求人指點的態度?再說,我憑啥指點你啊?”趙誌學對剛才孟陽沒說實話的事情耿耿於懷,語氣都生硬了很多。


    孟陽倒是沒在乎他的態度,接著說道:“就是吧,假設你家裏門前有個池子,養了不少你家夫人當做寶貝的魚,其中有二十七條被你不小心給弄進了一個暗渠裏,能活著出來幾個不知道,關鍵是想弄出來也很麻煩,正好沒人發現你惹了這麽大的一個禍,你會咋辦?”


    比喻不太恰當,但孟陽想把聽說的事兒委婉地告訴趙誌學,一時之間也隻想到了這個。


    不直接說是因為他現在還確定不了是不是真的。


    趙誌學拍了一下孟陽的肩頭,有些不屑地說道:“嘁,年輕人,這種事還用問嗎?直接把那個暗渠入口堵了不就得了,就當沒這回事,然後我把窗台上的花盆摔碎一個,你嫂子就隻會關注那個花盆,不太注意水池裏的魚了……”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兩眼卻越瞪越大,到了最後,臉色漸漸地陰下來,眼神中的怒火像是隨時都能把看到一切都燒化了似的。


    他的氣場也在節節攀升,就跟孟陽上輩子看的那些小說裏的高手一樣,到了最後,竟然給他一種極端的壓迫感。


    好在,這種情況隻持續了一小會兒。


    “小孟,你先坐一會兒,我去解個手。”趙誌學說完這句話,起身就往旁邊小樹叢後麵去了。


    孟陽看著他的背影喊道:“老趙,我說的可是假設啊,不一定是真的。”


    趙誌學的身形頓了一下,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差不多過了十多分鍾才回來,身上的氣場已經不見了,但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讓孟陽多少有點兒不習慣。


    兩人騎著那輛踏板回到鄉政府招待所,太陽已經落山了,肚子也都餓得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


    趙誌學終於大方了一回,領著孟陽進了招待所對麵的一家小飯館,請他吃了一碗麵條。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孟陽還在想煤礦的事情。


    按照放羊小夥子的說法,前天有二十七人因為透水事故被困在礦井中,這是小夥子在找羊時,從後山誤入煤礦,聽到兩個煤礦職工偷偷議論的。


    要命的是,煤礦的承包人把事故隱瞞下來了,也根本沒打算救人,反而直接填井了。


    草菅人命這四個字體現得淋漓盡致,也讓孟陽心裏相當煎熬。


    雖然隻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小夥子比劃出來的,還是一麵之詞,並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就有這事兒,但他從這兩天經曆的事情,以及今天在煤礦看到的場景來分析,這事兒極有可能是真的。


    在山上的時候,他本想直接報警,可是自己這麽個身份,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報警也沒用,沒人會相信他的話。


    所以,在趙誌學去解手的那十多分鍾時間裏,他給韓小軍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說了,讓他想個辦法通知縣裏的主要領導,至少要派人來檢查一下,那是二十七人命啊,就算是查錯了,也值當啊。


    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怎麽著也有點縣裏的關係網,拐個彎的把這件事情捅上去應該是能做到的。


    把壓力轉嫁到了大舅哥身上,孟陽自己也沒覺著輕鬆多少,回到房間坐也不是,站也不對,隔壁的趙誌學今天也不知道咋的了,不來陪他閑聊了,不然還能緩解一下焦躁情緒。


    偏偏這時候手機來了一條短信,頓時讓他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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