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我這人睚眥必報,現在?回來當然是要報仇。」


    「你打?不過我,報什麽仇?」眼中忽然帶了一種深意,像是早已窺透了一切,「再?說這到底是為你自己報仇,還是為了別人?」


    「你不配在?我麵前提他!」被揭了傷疤的古玉麵色有瞬間的扭曲,「如果不是你,他不會死!」


    「他還是會死,因為你保護不了他。」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高潔的人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是你殺了他。」


    「是你!」怒目裏?現出血絲,下一刻古玉手裏?鋒利的匕首已經出鞘,「你贈的匕首,我特?意留著殺你。」


    腰身快速向後一折,長發?掃到地上鋪著的瓊花,白衣人輕鬆躲開了這一招,同時說:「我隻是沒有及時趕到救下他而已,是你沒有護住他,你要認清。」


    再?次刺下一刀,刀鋒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古玉恨道:「你是占星師身居高位,他們殺人剖丹為所欲為難道沒你的份?」


    白衣人嘆息一聲?,像是麵對任性?小輩的無奈:「王後殿下在?等我,沒空跟你鬧,先走?了。」


    都?不等人眨眼,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庭院,那聲?音都?縹緲不存,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滿地白花,臉色猙獰的古玉站在?樹下,攥緊了手中的匕首。


    他還不夠,他自以為苦心籌備的報仇,在?那人眼裏?卻隻是不痛不癢的玩鬧,無關緊要,毫不在?意,像看待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費盡全力攀爬。


    鏡花水月收起,宮殿淡去,瓊花不見,一切虛境如煙飄散,四周又是如鑒水麵。


    「想?起來了嗎,知道我為什麽想?殺你了?」古玉的聲?音忽然傳來,辨不清方向。


    果然是魔族的入夢術,蘇禾卻是不慌不忙,直視前麵的空虛:「你是來殺我的?」


    猖狂的笑聲?傳來,接著古玉說:「現在?我不那麽想?要你的命,我發?現更有趣的事?。」


    「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


    古玉不被這不冷不熱的話激怒:「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從前發?生過什麽,到魔界來,我告訴你所有你不知道的事?。」


    「你的事?情我沒興趣,也沒時間跟你浪費。」說著欲再?次破夢,但是四周場景一變,雕樑畫棟,白璧浮雕玉柱挽著華煙紗,玉磚鋪地,陳設華貴。


    是一處十?分華麗且熟悉的殿宇。


    「看看吧,我特?意找來的一段記憶,很有趣,你會想?知道的。」古玉的聲?音再?次出現,卻帶著笑意。


    話音落下後四周安靜,甚至可?以稱作死寂,美輪美奐的宮殿裏?淡色的紗簾珠玉一層一層,蘇禾慢慢往外走?,忽然聽到了一道聲?音。


    「如今封滁已位列儲君,再?不拉攏過來待他日後野心增長了,便再?難掌控。」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冽中帶著威儀,還有一絲嬌艷的慵懶。


    長燈煌煌,麵前障目的紗簾後隱約可?見一道韻致曼妙的身影,他伸手拂開了這最?後一層綃紗,便將?眼前的一切看清。


    寶珠生光,雕花鏤空的華麗貴妃榻上半躺著一個?美人,眉眼艷麗卻不過分妖媚,身上的華服隨意的旖旎在?地上。


    長榻幾步外站著一個?一身如雪的人,烏髮?白衣自有風采,雪一樣微涼,瓊花一樣秀美,有些格格不入但又不顯突兀。


    那是自己,一百年前的自己。


    蘇禾想?起了些許記憶,他知道這裏?是魔宮,是王後的璿璣宮,而長榻的女子正是魔君櫟圭的王後蘄粟。


    就是那一瞬間,蘇禾抬起頭,發?現自己站在?了長榻下方,抬眼就看進了王妃的眼裏?,他說:「儲君不成?氣候,不足為患。」


    「我倒認為若是為敵他遲早是個?禍患。他日日與你在?一起,不過想?來鑒天宮內怕也拘不了他多久了,現在?正是好拿捏的時候,你該好好把握機會趁機引導他才是,以免他心裏?一直堅定於魔君。」


    百年前魔界表麵平靜無波,但其實魔宮內大勢兩分,魔君、王後各占一邊,也各有勢力,兩人與其說是夫妻倒不如說是對手、政敵更合適,一切的表麵的平靜下其實是暗箭互引,步步緊逼互不退讓。


    所以在?立儲君不久之後,王後一直想?將?人拉攏過來,而靠的,就是占星師這個?埋在?魔君身邊的暗棋。


    「現在?還不是時候,魔君經常召見他,太著急了恐怕會被看出來了。」


    見他三番兩次推脫,蘄粟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蘇禾麵前:「我不信你沒有辦法。」


    她一邊說著,一邊照常去看麵前的人,在?目光下移的時候尾音猛然一收,視線驀然凝在?蘇禾的脖子側方,眼神深深淬著寒意。


    蘄粟麵色一變,但那就是瞬間的事?情,很快就恢復如常了,她甚至依舊在?笑,又向前了半步靠過去,幾乎是貼著他身上的,姿態親昵而曖/昧。


    蘇禾甚至聞到了她身上帶著的香氣,慢慢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她便繼續往前,她進,他便退,像是一個?沒有終止的循環,但最?後他還是退無可?退,被逼到了門邊。


    這次無聲?的較量,王後贏在?了形勢,蘇禾終於沒有再?動,被她抵在?了門邊。


    從後麵遠遠看去,宮殿華宇略顯冰涼無息,鏤空雕花的沉木門上透入外麵的陽光,陰影交錯著菱花格,將?兩人重疊的身影拉長,而蘄粟的華服垂下,猶如一幀靜止的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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