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都哭出來了,他扭過頭去掙開兒子的手,蹣跚著腳假裝著去找東西,「哎呀,對對對,我的老花鏡呢?」


    這時候,老太拎著包出來,她站在客廳裏不說話,沈晨過去拿她手裏的包,看著她哭著罵他:「你怎麽就那麽倔?你聽我們一次行不行!你真成孤兒了怎麽辦?」


    「現在不是,我隻管眼前的事,快去擦擦臉,媽,你臉上沒擦粉吧?這不是漿吧?」沈晨看了看他颳了老太的臉皮一下就變白了的手指。


    老太氣得扭頭就走。


    沈晨在背後道:「媽洗幹淨點,別擦口紅了。」


    老太哭得稀裏嘩啦,衝進洗手間,不搭理他了。


    沈晨帶著父母出了門,還是在小區門口見到了秦嶼,他們一出現,秦嶼就過來拉他手裏的包,並且沖二老飛快喊:「叔叔,阿姨。」


    阿姨卸完妝有些臘黃的臉上頓時起了喜事,臉蛋緋紅,她驚喜地看著秦嶼,又看了看兒子,沖秦嶼笑得露出了兩排大牙,「是你送我們過去?」


    「對。」秦嶼拉著沈晨不給他的包不放,然後低著頭,朝沈母低聲下氣道:「我想送你們過去,包我拿吧。」


    「沈晨!」沈母開始瞪兒子。


    沈晨沒鬆,他拉著包往邊上走了點,就看見秦嶼低著頭,彎著腰,眼看腿也馬上要往地上彎了……


    他嚇得下意識就鬆開了包,氣急敗壞道:「老子沒讓你跪 !」


    秦嶼一個膝蓋這時候已經到地上了,他撐著地站了起來,牢牢地抓著包,也不敢看沈晨,鑽到了沈母的背後。


    高大的男人,在矮小的沈母背後,背駝得就像一個犯了重罪不敢見人的犯人。


    這時候,看過他小媳婦一樣的樣子,沈父沈母齊齊看向他們的兒子,二老兩雙眼睛裏,冒出了「我兒子果然是霸王」的神彩。


    第六章


    沈晨在盡量控製脾氣,為了讓場麵看起來不瘋瘋癲癲的,他逼著自己和顏悅色和秦嶼講:「你把包給我,先回家吧,我先送我爸媽去醫院,明天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到時候我們好好聊一聊。」


    秦嶼抬頭飛快看了他一眼,又馬上低下了頭,沒動。


    沈晨這話在騙鬼。


    他不會明天打電話給自己。


    秦嶼以前蠢,總覺得自己是被控製的那個人,所以總是事情剛發生,他情緒就起來了,用情緒去對抗沈晨的腦子,結果就是他激烈得一塌糊塗,沈晨也被他傷得無言。


    在秦嶼眼裏,這個時候的沈晨就總是會用一種看蠢貨的眼神看著他,於是,他反抗得更厲害,沈晨更無語,在有一天,他徹底爆發,把所有的壓抑反抗全部發泄到了沈晨身上。


    他不想再犯這種錯了,他會用他的方式,呆在在別人眼裏強大自信又狡猾的沈晨身邊。


    「秦嶼,」以前,秦嶼這時候脾氣就上來了,扔下包就走,哪怕第二天沈晨不打電話過去,秦嶼也不會問為什麽,沈晨這時候有些懷念起過去那個他隻要說一兩句話就暴跳如雷的秦蠢貨了,他刻意放緩了口氣,非常溫和道:「你看,這麽久了,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你給點時間讓我平復一下心情,讓我喘口氣,好好想一想今天的事,我們明天再聯繫,你看怎麽樣?」


    不怎麽樣,沈晨最大的弱點在他的母親身上,於是,秦嶼讓自己的腰駝得更厲害了,奮力把自己藏在矮胖的沈母身後。


    兩次了,沈晨兩次發功,秦傻逼跟死了一樣沒有反應,他冷冷地看著那一大坨頭,又看向他媽媽,跟他媽淡淡道;「媽,你叫他回去,不行的話,你打個電話給秦伯伯說一下,叫他把他兒子領回去,不要參與別人家的事情。」


    兒子變臉變得太快了,沈母上一刻都相信了兒子的和顏悅氣,下一刻見兒子凶煞得就跟個閻王一樣,而她一點也沒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


    她兒子就是這樣,主意正得很。


    她不敢惹兒子,又不想讓秦嶼走,她就扭過臉,看著路上的車水馬,假裝沒聽到兒子的話。


    沈老先生見勢不妙,已經摘下他的老花鏡,假裝忙碌擦起了鏡片,沈晨看向他的時候,老先生手上的動作還加快了。


    沈晨一時覺得自己快有點控製不住脾氣,好在,這時候的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是他叫的車司機到了。


    沈晨接完電話扭頭就走。


    沈老先生立馬巴巴跟上。


    沈母也要跟上,走了幾步,她聽秦嶼小聲和她說:「阿姨,你上我的車吧,等下去哪,你和我說,你可以和沈晨打個電話,就說你上我的車了。」


    沈母有點怕,問他:「晨晨這樣,你還要跟他好啊?他脾氣沒比之前好多少,他看著是通情達理,但你現在也看到了。」


    「嗯,看到了,你上我的車吧。」


    「你真跟他好啊?他可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你上我的車吧。」


    沈母控製不住地跟著他走,一堆的醜話先說在前頭,「你上次甩他,他沒做準備,尤其還年輕,可他現在比以前厲害多了,我和他爸爸現在都怕他,不敢不聽他的話,他可知道怎麽嚇我們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兒子帶著爸爸上車了,車走了,沈母慌了,去搶秦嶼手裏的包,道:「你不知道的,你趕緊把包給我吧,要不晨晨要說我了。」


    沈媽媽慌了,秦嶼心裏跟針紮了一樣,他的心不是為被丟下的沈母的恐慌而疼痛,而是為這個樣子的沈晨疼痛,為被這樣的沈晨扔下的自己疼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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