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頎長的身影落於山頂,他將一把劍擲入最大的石中,走到寒潭邊上,往潭水中扔了顆珠子,薄脆的冰層瞬間被砸成碎片,沉入潭中。


    原本陰冷幽黑的潭水開始變暖,變成刺眼的鮮紅色,細密的水汽升騰起來,慢慢往上冒著,在碰著空中的冷氣之後又凝成細小的霜花落下。


    此人脫去黑色外袍,素白的裏衣幾乎和霜雪融為一體,如墨的長髮披散垂至腰間。


    裏衣單薄,遇水變得濕軟,緊緊貼合在他白皙的肌膚上,清晰地顯露出他厚實的胸肌和腰腹間優美如刀刻的線條。


    潭水很快沸騰,融化點周邊霜雪,他沉入潭中,好一會兒才浮上水麵,水痕劃過他狹長的雙眸,那雙眸中的眼珠透亮且黑,映著純白雪色,宛若月色照映下的深山幽湖,危險且神秘。


    裏衣徹底濕透,貼合著他的身軀近乎於無。


    他上半身的兩道傷疤顯露出來,一道是在左肩,豎直且細長,前後相連,還流著血,像是一劍貫穿的新傷。


    另一道則十分猙獰可怖,一個如拳頭般大小的黑洞洞的的窟窿赫然留在心口處,雖沒有流血,但那不規整的猩紅創麵依然觸目驚心,看著像是活生生被人剜了心。


    可看傷口走向,更像是……


    自己挖的。


    潭麵上的水汽愈來愈密集,成片成片地往上冒,潭邊的霜雪大片大片地消融,化作冰水流入潭中,很快化為沸水。


    他浸泡在潭水中,朦朧的水汽將他包圍,身上的兩處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之勢癒合,心間的傷口尚未徹底癒合,他平靜的雙眸忽而一變,似壓著無盡洶湧的暗潮。


    那把沒入石中的劍仿佛受到什麽感應一般,忽然顫抖起來,一剎那間破石而出。


    可一瞬間它仿佛又失去感應,在空中呆滯一刻,落進雪地裏,壓出一道劍痕。


    潭中人抬手一招,劍便落入他的手中,他拿著劍端詳,雪白的劍身映出他那如冷鋒一般的眉宇,他屈指輕彈劍身,劍身發出一陣清幽的劍吟。


    「你也感應到了,是不是?」他的聲音同冬日山間清泉一般冷冽,又似突然逢了春,變得溫和,「三百年了,我終於感應到她了,我們去找她。」


    他離開寒潭,兩指交疊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便已幹透。


    抬手間,寒潭內的珠子被他吸入手中,他仔細整理形容,而後一瞬百裏朝某處而去。


    雲頌迷迷糊糊睡了一覺,但這一覺並不安穩,夢境一個接一個地來。


    說是夢境,更像是某些片段,忽閃忽現,如同碎片一般,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攪得她煩悶。


    這種模糊抓不住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生厭。


    雲頌抬手看了眼手骨,靈力已恢復至三成。


    差不多了。


    她起身推開窗,四下寂靜無人,唯有明月當空,傾灑了一地清輝。


    羨之醒得早,坐在桌邊等,聽見隔壁動靜,推開窗看向雲頌問道:「殿下,現在走嗎?」


    雲頌點頭,「嗯。」


    兩人翻窗而出,輕身落在青石路上,羨之捏著尋渡石,領著雲頌往一條深巷而去。


    第40章 舊時恨(三)


    ◎此種吞人魂魄。◎


    京陵城繁華熱鬧,房屋也建得密集,街巷彎彎繞繞,羨之跟著尋渡石的指引七轉八拐地繞了好幾道才走出迷宮似的巷子,在一處廟前停下。


    這座廟和集市隔著一大段距離,周圍坐落著零零散散的房屋,不算特別偏僻,但也不熱鬧。


    廟的規模不大,建得也不考究,用的普通杉木築成,已有風吹雨打積累下來的腐蝕痕跡,屋頂看著鬆鬆垮垮的,倒也沒有傾塌,廟的外頭稀稀拉拉地長著幾簇過膝高的雜草。


    此刻大門緊閉,看不見裏頭是何情形,門前掛著兩個破破爛爛的、正亮著昏黃燈火的白皮燈籠,此刻寂靜無聲,燈籠無風自動,映照著匾額上用刀刻下的四個大字「司戰武神廟」。


    這字應用紅漆描過,隻是現已褪成了暗色。


    銀白色的月光恰好被雲遮*住,當下便顯得陰氣森森的,羨之心裏忍不住發毛,他看了眼尋渡石,聲音隱隱顫抖起來。


    「殿、殿下,牧勝神官就、就在裏麵。」


    雲頌瞥了眼匾額,問道:「羨之神官,這司戰武神廟是哪位神官的?」


    「是、是牧勝神官的。」羨之咽了咽口水。


    雲頌皺眉,竟是他自己的廟。


    也難怪羨之會是這般反應,疑似被鬼尊抓走的神官現在就在自己的一座落敗的廟裏。


    這很難會讓人覺得是什麽好事。


    「進去吧。」雲頌提步往裏走。


    「殿、殿下。」羨之拉住雲頌,「萬一淩炙在裏麵怎麽辦?」


    「神官安心,他不在。」雲頌篤定道。


    她感知到裏麵隻有一抹微弱氣息,再沒有別的,雖說她不確定是不是牧勝,但能確定不是鬼尊,鬼尊的氣息多少都會帶點煞,裏麵的沒有。


    羨之鬆了口氣。


    雲頌推門而入,老舊的廟門發出一聲不長不短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十分突兀。


    這座廟確實小,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小院,院中央放著一個三腳圓銅鼎,鼎已生鏽,表麵的銅皮脫落風化,鼎中泡著一堆已經燃盡的香燭杆,這水不知積了多久,已經發黑髮臭,香燭杆也已發毛腐爛,浮在水麵上像死蟲屍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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