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塵似乎像是印證自己的說法,慢悠悠地從身上的畫軸上取下了那顆琉璃墜,輕輕牽過她的手,將琉璃墜放在了她手中。


    墜子放下後他的手後並沒收回,戀戀不舍地輕撫著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傳來,可安心一身凝滯了一般,對於柳塵的靠近,她沒有任何動作。


    琉璃墜中清晰可見一隻飛蛾一樣的蟲子,那蟲子腹部血紅,是通過血液喂養的蠱蟲。伴生蠱亦是如此,子蠱在一人體內,母蠱靠另一人血液存活,喂養母蠱的活血一旦斷了,母蠱死去,子蠱亦會死去化成劇毒,兩人都不可活。


    柳塵如此大膽是在告訴她,他不能死,母蠱也不能死,他們死安心也會死。


    過了好一會兒,安心才抬眸看柳塵,卻是朝他微微一笑,她臉上像是迸發出無數光芒,閃進柳塵的腦海中。


    這次輪到安心了。


    安心的臉在柳塵的眼中慢慢放大,她在靠近他!


    她的左手輕輕捧住柳塵的側臉,隨著她靠近,淡淡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鼻尖全是她的氣息,她的貼近迷惑了柳塵的心智,讓柳塵忘記了危險,眼中隻剩下對她的渴望,心髒更是跳動得厲害,仿佛要跳出喉嚨。


    兩人如同愛侶般親密,柳塵能感受到安心的鬢發劃過他的臉頰,她的紅唇貼近他的耳朵,幾欲要吻上他的耳垂,讓柳塵一陣顫栗,喉結滾動好幾下,氣息已經不穩。


    “柳堂主真是好心計。”


    安心開口打破了她營造出來的曖昧。


    隨著她的話,柳塵便聽到了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那隻琉璃墜連帶著其中那蟲子,碎在了不遠處的房柱上,琉璃墜中的蟲子更是貼在柱子上,周邊都是飛濺的血漿。


    而安心原本捧在柳塵臉上的手滑向了他的脖子。


    安心動作很快,柳塵又何嚐不是,他是情迷了,可身法還在。


    柳塵反手扣住了安心的手,然後動作極快地壓住了她的四肢,安心沒想到他的功夫這麽好,瞬間便被他壓到動彈不得。


    “你知道那不是伴生蠱,卻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是吧?”


    他問話的同時眼中劃過一抹暗光,安心便感到被壓住的手傳來一股刺痛,那刺痛瞬間蔓延到安心全身,她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一般,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


    不一會兒,安心就躺在疊席上動彈不得了,她意識逐漸開始模糊起來,隻能緊咬著嘴唇讓痛感逼迫自己清醒。


    “別掙紮了,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柳塵安慰道。


    在柳塵說過會再見之時,他就在等這一天了,琉璃墜不是伴生蠱,是針對安心設計的軟骨散,那墜子被柳塵長期泡在毒水裏,那毒需要血氣激發,無論是那其中的蟲子,還是刺破安心的手,毒氣隨血氣入體,讓中毒之人全身無力。


    這是他在安心手裏保命的手段,今日卻提前用了,這機會難得,玄京的事可以先不管,但他今日必須要帶安心走。


    柳塵看著這個想要他命的女子,也是他從骨血裏癡迷的女子,她明亮的雙眼已經開始模糊,每看她一眼,柳塵便多一分對她的渴望,那種渴望沒有任何理由,像是從血液裏叫囂著他想要她。


    安心功夫了得又深通醫理,即便此刻她已經中了柳塵特製的毒,柳塵還是沒放開她,對她十足戒備。


    直到她雙眼閉上,再也沒有了掙紮,柳塵才漸漸鬆開力道,她的雙手已經被他捏出了一圈深深的痕跡,下唇也被她咬破皮,滲出的血開始凝固,成了她泛白小臉上的唯一豔色。


    確定了安心徹底昏睡過去後,柳塵終於能毫無防備地靠近她了,他雙眼劃過她身上那些痕跡,泛起一陣心疼。


    太可笑了,她明明是來要他的命的。


    那些控製不住的情緒讓柳塵有些煩躁,但眼下事不宜遲,宮銳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找過來,他得帶趕緊帶她走。


    “三月,還不起來嗎?”柳塵冷冷開口道。


    一直昏睡不醒的三月聽到叫喚,從地上爬起來跪好,“門主。”


    “讓他們準備好,我現在要離京。”


    三月應了聲就快步離開房中去準備去了,對於今夜發生的事她一句都沒問。


    而柳塵無論怎麽努力,他就是控製不了自己不去看安心,他將安心小心地抱在懷裏,感到異常的平靜,抱著她仿佛一切都不重要,有她就夠了。


    “他為什麽不碰你?他不喜歡你嗎?那你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試著喜歡我一點呢?”


    他的喃喃自語沒人聽到,他像抱著珍寶一樣,輕輕地貼著安心的麵頰,他是如此渴望她,甚至現在想對安心做什麽都行,可卻一點兒都不願意趁人之危,隻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


    柳塵解開外衫將她婀娜的身子包裹住,一點春光都不想被人瞧見,他不懂為什麽宮銳會讓她這樣拋頭露麵,若安心是他的女人,他才不想讓別人多看她一眼。


    不碰她,不珍視她,柳塵眼裏陰冷了幾分,她為何要跟在這樣一個人身邊?明明她值得有人愛她的。


    屋裏聽不到外邊的動靜,在柳塵胡思亂想之時,並不知道外麵已經變了天。


    風月樓前前後後都已經被宵衛圍住,孔媽媽等樓中人都已經被製住,在宵衛的監視下,她無法向樓上傳遞消息,而宵衛像是在找什麽人,他們正一間一間屋子逐一排查。


    孔媽媽壓住驚恐,猜測或許隻是貴人的私怨,玄京並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江湖背景,官府這樣突如其來應該不是衝他們而來才是,可又想到柳塵今夜出現,心中不免有些擔憂,即便找了各種理由安慰自己,可這還是太巧了。


    風月樓門外正停著一輛沒有牌子的馬車,宵衛對馬車上的人畢恭畢敬,玄京誰都知道宵衛是長公主的人,紛紛猜測風月樓難道是得罪了長公主?


    正當大家胡亂猜測之時,馬車上下來了一名男子,匆匆一瞥,猶如天人。


    看見宮銳進門,郭子達趕緊迎上去,“殿下。”他行了一禮,然後指了指樓上一間房,孔媽媽偷偷一抬眸,便看到郭子達所指方向,她不禁臉色一變。


    宮銳卻是把孔媽媽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他麵上陰沉,自從安心出門後便一直心神不寧,他終究是沒抵那些壞情緒,親自追來了。


    而且還大張旗鼓地追來,宮銳知道這麽做很容易給人留下話柄,可他現在管不了那些。


    安心聰明驕傲又不拘小節,她這性子難防暗招。而宮銳穩妥謹慎,竟也讓柳塵占過便宜,柳塵當初能借他的手滅掉奇門足以說明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而且不過幾麵,他便對安心生出那樣的心思……難說柳塵會不會針對安心做了什麽準備,發生宮銳意想不到的事。


    以往種種,讓宮銳越想越著急,所以他來了。


    宵衛在肯定了那間屋子之後,便將那屋子團團圍住,奇門手段陰毒他們不敢擅闖,還在等著宮銳下令。


    而裏麵在等待的柳塵也終於發現了異樣,三月已經出去了許久,都是早就部署好的事,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安排,她遲遲不歸,讓一向敏銳的柳塵察覺應該是出事了。


    柳塵將懷裏的安心放下,走到窗邊往外小心地看了一眼,竟發現風月樓被圍住了!


    柳塵眉頭蹙起,快速思索了一番,可無論他設想要怎麽走,他都不可能帶著安心安然無恙地離開。


    他呼吸急促了不少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瞥過疊席上的安心,眼中劃過許多情緒,是不舍、不甘、不願……


    柳塵沉了一口氣,快速從房中的大花瓶中摸出了一個包袱,裏麵是一些易容喬裝的東西,還有些許碎銀,這是風月樓各個房間都會準備的逃跑裝備,以備不時之需。


    他快速換好裝扮,卻沒有再靠近安心隻是遠遠地望了她一眼,柳塵握緊著拳頭,手上僨張凸起的青筋顯示出他此時的壓抑,他多想帶她走,明明馬上就能達成所願了,卻不想宮銳竟然追到這兒來了……


    安心,他們還會再見的。


    柳塵呼出一口濁氣,放下了那些情緒,他明白隻有活著的人才有機會,然後便推開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而在柳塵出逃的那一刻,宮銳也來到了門口,見他來到,準備已久的宵衛破門而入。可房中並沒有他們所想的危險,也沒有他們要找的人。


    隻見疊席上躺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卻被男子的外衫包著,可屋內並無外人,宮銳一眼就看出那躺著的女子是安心,他快步走到安心身旁,她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


    “心心。”


    宮銳輕呼了一聲,可安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宮銳見狀頓時生出了幾分驚慌,他快速探了一下安心的鼻息,發現她呼吸綿軟,難道是昏迷了?但一想又不對,宮銳知道普通迷藥對安心是沒有效果的,她一定卻中了柳塵的道,宮銳氣憤扯地掉她身上的外衫,卻被安心的裝扮驚住了。


    她為何這副裝扮?是柳塵趁她昏睡給她換的?


    衣服也就罷了,安心身上的痕跡更是讓宮銳氣惱不已,她的唇被咬破,手腕上還有被捏過的痕跡,她身上的痕跡無一不顯示著她被柳塵強迫了。


    宮銳瞬間怒火中燒,氣柳塵,也氣自己。


    他沒有護住她。


    這時安心手上有一個刺眼的小孔暫時壓下了他的怒火,為何有一個小孔,她是不是還被柳塵下了其他毒?


    想到這個,宮銳的怒火瞬間被擔憂取代,他趕緊脫下自己的外衫將安心裹住,無論柳塵對她使用了什麽手段,安心都不能有事!


    宮銳抱著安心快步下樓,對郭子達吩咐道:“剩下的交給你,要幫忙就去找肖飛,我自會跟姑母解釋。”說完就帶著羅白林先一步離去。


    馬車上,羅白林小心地瞥過安心一眼,卻發現她似乎不像是中毒,羅白林開口道:“殿下可否讓我為安小姐看看?”


    宮銳突然反應過來羅白林是殺手出身,他粗通毒理,宮銳立即掏出安心手腕,讓羅白林看那個小孔,小孔流出的血已經凝結,羅白林刮下血漬聞了聞,然後又搓了搓,道:“安小姐這處應該不是中毒。”


    “可她為何遲遲不醒?”


    羅白林回道:“她的樣子像是中了軟骨散。”


    可這種東西顯然傷不了安心才是,她為何會中招?


    雖然有羅白林這話,宮銳還是放心不下,奇門的毒恐怕也隻有同為江湖門派的天機山才會解。


    宮銳離開風月樓後就來到了宴月樓,卻沒有找到寧安和戴青木,問了去處後,他們又轉頭趕去南城寧府。


    一路折騰了許久,這期間安心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宮銳也愈發著急。


    到寧府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子時,羅白林把門拍的砰砰響,一個帶著睡意的老漢打開門還沒開口,羅白林就暴力地把門推開將宮銳請了進去,那老漢還以為是強盜,在後麵追著大聲嚷嚷,把整個寧府的人都吵醒了,家丁聽到動靜紛紛抄家夥將羅白林和宮銳圍起來,卻被羅白林三兩下給踢翻在地。


    前院的動靜引來了寧安,他還睡眼惺忪,臉上不是恐慌而是好奇,才到玄京就遇上了強盜?他倒是要看看怎麽一回事。


    可他到了前廳一看,哪兒是強盜?分明是姐夫!


    “殿下?”寧安一臉疑惑,接著便看見桌上躺著一個女人,好像是安心。


    宮銳則是一臉擔憂問道:“青姨呢?”


    他這話才說完便遠遠聽到一個女聲,“誰找我?”


    宮銳趕緊迎上去,“青姨,快救心心,她好像中毒了!”


    他這話可把青姨的瞌睡蟲都趕跑了,她不似平常那樣刻薄出言,而是快步走到了走到了前廳給安心把起脈。


    宮銳隻見青姨眉頭緊皺,臉色並不好,他也跟著滿臉陰沉,寧安見狀也知道今夜是出大事,立即吩咐了下人準備好房間和熱水,便在旁著急地看著青姨診治。這時他才注意到安心一身奇怪,她怎麽穿這樣的衣服?而且手腕上那痕跡太過明顯,讓他不由地看向宮銳,難不成是他強迫安心幹了什麽?


    在青姨的診治下,一炷香後安心便醒來了,青姨讓寧安給她倒了杯水,然後自己親自喂安心喝下,宮銳想上前幫忙卻被她輕輕推開。


    因為安心身上的痕跡。


    青姨和寧安一個想法,都認為是宮銳強迫了安心,兩人看宮銳的眼神帶著不滿和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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