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銳果然猜的沒錯,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哈喇的援軍來到了度陰山,得知了他們的王竟然被梁軍活捉了,大軍立即馬不停蹄地追上去,想要救回他們的王。


    他們追逐著馬蹄印疾速行軍,梁兵已經疲憊不堪,他們的馬匹也已勞累過度,隻要能趕上,那或許就能救回塔爾汗。


    宮銳自然也明白這點,塔爾汗本該死,現在留著他,既是引線,也是護身符。


    效用如何,得看檀豈何時能到了。


    而且,這一趟需要檀豈親自來!


    在宮銳一行兵馬離開不過三個時辰多時辰,就聽到斥候來報,後方發現哈喇追兵。


    可這時候的宮銳是什麽也做不了,隻有跑。


    照他們如今的戰力,無論對上哈喇任何軍隊,都難以抵抗。


    再拖一下,隻要等到檀豈……


    盛怒之下的哈喇人早已失了理智,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救回塔爾汗,絕對不能讓這群人回到白頭山!


    赤羽部落的瑟斯將軍臨危受命,派出輕騎兵,從左右路去包住梁軍。


    梁軍的戰馬如何能跑得過哈喇?


    很快,左右路的輕騎兵已經追上來,一麵進攻梁軍,一麵繼續向前包圍,想要拖延他們的速度。


    在哈喇人彎刀的追擊下,隻是跑是沒用的,但,除了跑又能怎樣呢?


    打鬥聲自然也吵醒了正在馬後睡覺的安心,她從宮銳的鬥篷下鑽出來,“阿銳,怎麽啦?”


    “哈喇人追來了!”


    安心瞬間清醒,打仗也太累了吧!她已經兩天沒休息了,還要打?


    她無力地泄了一口氣,隨即又打起精神來,“楊修!塔爾汗交給我!”,她朝不遠方的楊修大聲喊道。


    塔爾汗是楊修在押送,現在這麽多追兵,隻有她能守住塔爾汗不被哈喇人救回去。


    “心心,你一定要守住他,我們要等檀豈來。”宮銳對安心道。


    安心這才知道這原來是宮銳的誘餌計策,即便是已經勞累成這樣了,宮銳還不忘算計……


    但是她也明白了,隻有這樣能讓這場大戰發揮最大的作用,哈喇人將損失慘重,沒有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他們不可能再卷土重來。


    甚至更久?


    她沒時間去深思,她隻知道她要站在他身後,撐著他取勝。


    楊修聽到她的叫喚後,快速換了一匹馬,將塔爾汗那匹馬讓給安心,安心毫不猶豫地跳到馬馬上,然後對宮銳道:“阿銳,迎戰吧!”


    宮銳衝她點點頭,要先集中力量把左右的包擊先解決掉,他們無論能不能跑,後路一定要留。


    安心檢查了一下塔爾汗的狀況,藥效還沒過,他依舊無力,安心給他解了毒,但同時又給他喂了一顆劇毒,塔爾汗瞬間就感覺從腹中開始,全身蔓延來一種酸痛,身體冒出陣陣冷意。


    “知道我給你下毒了吧?想活命就讓你的人停下!”


    她策馬轉頭,向梁軍後方跑去。


    她扯掉塔爾汗的皮草圍脖,清晰地露出他的容顏,將劍抵在他的頸項上,威脅道:“說話啊!”


    塔爾汗還沒開口,哈喇人就已注意到他們的王被一個梁國兵用劍抵著,自動停了下來。


    梁軍無心戀戰,而哈喇人一心隻想先救回他們的王,兩方兵馬齊齊停了下來,然後迅速站成談判的陣型。


    梁軍這邊,安心的馬在最前,她身後是一眾疲憊不堪的梁軍。


    哈喇人那邊則派出了瑟斯梁軍,他身後是依舊勇猛的哈喇援軍。


    這時的塔爾汗終於開口了,他說的是哈喇語言,安心並不能聽懂,她茫然地轉過頭看了眼宮銳求助。


    可這塔爾汗依舊狡猾,他說的竟然是瑟斯的部落語言,宮銳雖然通曉哈喇語言,可那麽多的部落語言他也不能全會。


    他隻能向安心搖搖頭。


    塔爾汗卻抓緊時間,說得極快,安心見狀便嗬斥他閉嘴,他卻無視安心,依舊對瑟斯交代不停。


    安心無法,正打算給他下啞藥之時,塔爾汗停下來了,轉而用梁國語言對安心道:“想知道我說了什麽,對嗎?”


    然後輕笑了聲,“你們不會放過我的,是吧?那宮銳是你心上人?可惜了,你們今天都要給我賠命。”


    說完還挑釁地看了安心一眼。


    他相信他的眼光,經過他的觀察,能看出這個梁兵和宮銳關係不簡單,兩人非常親密,能讓宮銳親近的,除了心上人還能有誰呢?他用宮銳刺激安心,就是為了她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安心眉眼含怒,顯然被他刺激到了,本想用塔爾汗拖延,這下竟然給了他機會交代後事,以死來反撲。


    可安心也沒那麽容易上當,“哼,你想讓我當眾殺你?給你的兵馬刺激?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我可會這麽便宜讓你死的,我還有許多毒,可以讓你慢慢試!”


    安心回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手裏的劍輕鬆地割破他脖子上皮肉,塔爾汗以為她要動手了,正當塔爾汗閉眼準備受死之時,安心輕聲在他耳邊道:“忘了告訴你,你那個弟弟也是我殺的。”


    塔爾汗猛然睜開眼,惡狠狠地盯住安心,隨即對正在猶豫不決的哈喇騎兵大聲喊了聲:“動手!”說完便忍著全身疼痛和冷意,掙紮著跳下馬。


    見狀,哈喇騎兵不再猶豫,瑟斯立即下令攻擊,哈喇人以必死之心完成王最後的命令——那就是殺掉這裏的所有人,特別是宮銳!


    哈喇騎兵衝出來之際,漫天箭矢也隨之而來,這場戰已經無關勝負了,他們隻要宮銳死,給他們的王陪葬!


    梁兵隻能忍著疲憊繼續策馬上前迎戰。


    塔爾汗沒跑幾步,就被安心拎小雞似的拎回她的馬上,“跑什麽?你還要給我試毒呢。”


    即便情況再不樂觀,她也不會隨了塔爾汗的意,他想死,她才不會讓他這麽容易死,何況,他還用她最在意的人威脅她!


    宮銳這邊邊打邊退,一點一點靠近梁國邊境,多走一步,就離援軍近一步,生還的希望就多一分。


    他們一定要等到檀豈!


    梁軍每一次揮刀都像是用盡了全力,死傷越來越多,他們已經苦戰了一個多時辰,可,檀豈何時才能到?


    夜色漸深,梁軍幾乎揮不動刀了,雪地早已被踐踏得泥濘不堪,馬匹也因為饑餓和勞累,越走越慢,可哈喇人的援軍與他們相反,他們沒有經過那麽長時間的戰鬥,加上本就體格健壯,孔武有力,漸漸的,對抗變成了屠殺……


    梁軍的屍體倒在布滿血泊的雪地裏,慢慢堆積成山。


    即便如此,哈喇人卻不會手軟,夜色不明,他們為了阻止梁軍逃跑,又開始朝梁軍這方射出弓箭……


    隨著一陣陣箭雨不停襲來,檀豈總算到了!


    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和嘶吼聲從後方傳來,梁軍來了!


    瑟斯鷹目微眯,他們恐怕回不去了,而塔爾汗最後的命令還沒有完成……


    哈喇人的箭矢不再大範圍的掃射,而是開始對著宮銳一個人射去。


    “阿銳!”


    安心最先感知到那些箭開始針對宮銳,她快速飛身向宮銳撲過去,僅存的梁軍立即也舉起盾牌抵擋,可漫天的弓箭下,宮銳如何能躲?


    他掃開了大部分箭矢,可腹部和肩上還是中箭了……


    安心這時跳到他的身前為他擋住下一輪箭雨,身上的箭傷讓宮銳吃痛地靠在安心身上,“阿銳,你怎麽樣?”


    安心慌亂不已,他已經受傷了,敵軍還沒有打算停手,這樣如何是好,她要趕緊救治他,拖下去恐怕他會失血過多,到時候她將無力回天。


    正當她因為擔心而微微走神的時候,下一輪箭再次襲來!


    安心發愣不過一瞬,等她回過神來時,那些箭矢已經太近,還是宮銳比她先反應過來,將安心推下馬,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了她的前麵,而他自己的左胸和大腿又中了兩箭……


    宮銳用僅剩的力氣,護住了安心,他也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阿銳!”安心忍不住大叫,周邊的梁軍馬上全部圍過來,護著宮銳撤退到梁軍後方。


    安心顧不上身處戰局中,她要快點給宮銳治療,交戰的事有檀豈,而她心裏隻有宮銳。


    她立即給宮銳喂了護心丸,然後用劍割開他中箭之處,倒上止血的藥粉,可在這冰天雪地裏,她怎麽給宮銳拔箭?何況他腹部和左胸的箭,她現在也看不清楚是否傷到了要害,更不能貿然處理。


    就在這時,楊修帶著塔爾汗來了,有檀豈在,他們這群人已經不用苦撐,何況如今宮銳負傷,他身份尊貴,不可能置之不理,檀豈隨即下令由他護送宮銳先回白頭山療傷。


    塔爾汗同樣一身狼狽,安心的毒藥讓他又疼又冷,他顫抖著,看到宮銳這副模樣,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詭異又難聽。


    他又在激怒安心!


    安心隻是朝他一抬手,不知是動了他哪裏,他整個身子便軟了下去,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最好祈禱他沒事,他受的罪我會好好讓你體會一遍。”她懶得再理會他,讓楊修安排護送宮銳先回去。


    楊修不知道從哪兒迅速找來了一輛馬車,在上麵鋪上了厚厚的兩層皮草,車內還算柔軟溫暖,然後小心地將宮銳搬上馬車,安心上了馬車就點了好幾個燈,用刀割開宮銳的衣服,仔細查看宮銳的傷。


    腿上和肩上的傷未傷到筋骨,安心微微鬆了口氣,那就隻有腹部和左胸了,他的盔甲很厚重,安心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脫了他的衣服,左胸有護心鏡擋著,箭頭並不深,沒有傷及心髒,而腹部的是最嚴重的,安心拔出來後看到箭柄上有兩層血痕,恐怕是他翻身推她下馬時,又推進去了一截,刺破了腸道,拔出箭頭後安心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處理好。


    等她弄完所有後,他們也回到了白頭山。


    安心和楊修小心地將宮銳搬回營帳,宮銳狀況還算穩定,安心摸到他體內有一股深厚的內力在遊走,加上她又給他喂了天機山的護心丸,他的情況比她預想的好一些,但是拔箭後發熱是不可免的,她還有的操心。


    為了讓他能休息得舒服點,安心又叫來熱水,親自給他擦淨身體,擦完後,她滿臉通紅步出帳外,不是累的,而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直到安心把自己也打理幹淨後,她臉上的紅暈都沒有散去,她也實在熬不下去了,就趴在毯子上睡了過去。


    雖然極度疲勞和困倦,安心這一覺也睡不踏實,總感覺宮銳在呼喚她,她醒來後發現才過了三個時辰,而這時,宮銳已經發燒了,這是個必然的過程,安心摸了下宮銳的脈,然後將補氣血的藥丸兌水,給他小口小口地喂下去,又用冷水擰了帕子,不停給他擦拭降溫。


    等她再次睡醒之時,宮銳也醒了。


    宮銳一醒來就看到安心趴在床邊睡著,頭發披散,即便睡著了也微擰著眉,可見睡得並不安穩,眼下掛著明顯的烏青,顯然這些時日都沒有好好休息,他伸手想要撥開她散亂的發絲,可才觸碰到她的發,她就醒了。


    “阿銳?”安心還有些迷糊,瞧見宮銳確實睜著眼,她立馬伸出手,探了下他的額,然後鬆了口氣,他已經退燒了。


    “你已經沒事了。”她握著她的手柔聲說,又問:“可還有哪處不舒服?”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安心立即明了,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還放了些蜂蜜,給他喝下。


    宮銳喝完舒服了許多,他問道:“前方戰事如何了?”


    “你還關心那個?你都傷成這樣了,睡起來怎麽隻想著戰況,不關心一下自己身體嗎?”安心沒好氣道,從她的角度看,沒有什麽比自己更重要。


    何況,自宮銳受傷後,她一心撲在他身上,根本沒工夫理會戰況如何。


    宮銳被她數落一番後,卻沒聽進去,而是又想到自己讓她操心了,她雖然沒事,可這段日子確實為了他奔波勞碌,自己應該先關心她才是。


    他剛想再說話,安心就搶著開口了,“你別動。”然後轉身去了外麵,不一會兒的工夫,楊修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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