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佯攻的目的是什麽呢?


    安心向宮銳伸出自己的一雙手,“你也知道我就兩個本事,一個是救人,一個是殺人。如若哈喇人中隻有黑鷹部落的兵出現問題了,那他們會怎麽想?”


    她的話吸引到宮銳,他耐心地聽她說完。


    安心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盒子宮銳是見過的,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還記得它嗎?”


    她將盒子打開,裏麵正是那隻冰蠶。


    宮銳點點頭。


    “我這冰蠶是劇毒之物,多年前咬你,你無事是因為你體內有火砂毒,中和掉了它的毒性,我可以用它的毒調出一種毒物,中毒之人就似得了時疫一般皮膚潰爛,瘙癢難耐。我剛剛在你這兒看到,黑鷹部落的人盔甲雙肩都會佩有羽毛,那我們晚上去叫戰,我給這些配有羽毛的哈喇人下毒,如果隻有黑鷹部落的人得了時疫,他們中間必定會猜忌更甚的。”


    然後安心又有些心虛地望了他一眼,“我…我這雖然是雕蟲小技,但是我認為或許也是個破局之法,我認真想過了,所以才讓你晚上去,晚上大家都看不清,可以遮掩我下毒,而且雙方在夜色中也不敢拚命打,這樣不會讓將士輕易丟掉性命,你……”


    “我信你。”


    宮銳出聲打斷她的話,她這雖然是雕蟲小技,但卻也是個周密的計劃,可以為之。


    “心心,盡管放手去做,隻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你也要答應我,不要讓自己受傷。”


    安心看他答應了,她麵露笑顏,用力點點頭,然後撲到他懷裏:“阿銳,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呀?我感覺我想做什麽你都會依著我。”


    宮銳揉了揉她的腦袋,“是我的心心有本事,並不是對你好就會依著你,將士的命不能拿來兒戲,你的計策也算是個良策,我才答應你的。”


    兩人又商討了一番,然後把其中遺漏之處完善了一遍,才洗漱睡去。


    次日寅時,兩人早早起身,隨即分頭行動。


    宮銳去安排部署,而安心去調配毒藥。


    在宮銳的斡旋下,眾將領雖然認為這樣的做法有些冒險,但是主帥的軍令他們不得不聽,隨即各自忙碌了一整日做準備。


    今日哈喇果然也沒來,那便依計行事。


    日落之後,安靜了一整日的梁軍,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集合兵馬,向哈喇人軍營衝過去。


    由於是在夜裏快速集合的,而且哈喇人也沒想到梁兵竟然會主動出擊,在今年這天氣下,他們認為梁兵是要避戰的,便隻想著進攻,防守部署漏洞重重;所以當哈喇的探子將消息傳到軍營之時,梁兵已經不遠了。


    哈喇人快速反應,立即集合上馬,將士臉上布滿肅殺之氣,他們都沒去找梁兵,這梁兵竟然敢來?


    可也正如安心所說的那樣,梁兵竟然敢來,並且在這夜色下,難道有詐?


    雖然將士殺心十足,可各個部落的主帥都怕有詐,下令應敵,且不可妄動,避免中計。


    安心裝扮成了一個輕騎兵混在梁兵中,夜間光線昏暗,雙方都安排了不少火把,有些士兵甚至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揮著兵器殺敵。


    安心是習武之人,夜視能力比這些士兵好太多,她衝在人群中,她的馬上掛有兵器,可手裏並未持劍,而是拿著兩隻水袋,那水袋裏就是她調好的毒藥。


    溫熱的液體向哈喇士兵掃去,正在酣戰的士兵不會在意自己臉上是被濺到血還是水。


    安心一邊躲避著敵人的攻擊,一邊手法利落地下毒,不過半個時辰,安心的水袋已經空了,她與宮銳約定的是三刻撤軍,眼下還有時間,她便拔出劍殺敵。


    可是她沒注意到的是,她一心搜尋黑鷹部落的人,衝刺太過,已經深入了黑鷹士兵的深處,她的周邊現在全是黑鷹部落的人。


    昏暗光線下,黑鷹的將士也沒注意到自己後方竟然跑進來一個梁國兵,直到她開始拿劍殺敵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了這個孤軍作戰的小兵。


    他們的彎刀立即向她揮去,從四麵八方包圍住她。


    安心也才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呼吸一滯,可還沒給她驚慌的時間,他們的刀已經揮來。


    雖然哈喇人多,可安心身法卓絕,他們一時半會兒都沒能傷到她,安心一麵對抗,一麵想往後方撤。


    黑鷹兵也看出她的意圖,更加死死圍住她。


    她並不擅長馬上作戰,何況馬上就要鳴金收兵了,她再不回到梁兵那邊去,那她要麽被這群人殺了,要麽是被逼到力竭,然後被俘虜。


    被俘虜的慘狀安心可以想到,她才不想淪落到那地步,要快點破局才行!


    安心飛身而起,棄掉馬匹,踩在高大的哈喇人肩上向遠處的梁兵飛身跳去。


    她的這邊的動靜引來了周遭更多哈喇士兵的圍堵,可她太過油滑,哈喇人被她徹底激怒,都過來追她,他們這處反而被她攪得混亂,馬匹堆堵在一塊,安心趁機幾個飛身,脫離了他們的包圍。


    哈喇人的話她是聽不懂的,周邊響起許多哈喇語言的怒吼,安心遊刃有餘地跳躍著,將他們耍的團團轉。


    她還沒玩弄他們一會兒,哈喇軍中突然有人向她飛身而來,與此同時,一把飛刀也向她甩來,好在安心沒有得意忘形,她一個翻身,躲過那把尖利的飛刀,然後又快速用劍擋住那人的奮力一擊。


    那人力量強勁,安心被他霸道的力道逼退了幾步,若是平常安心肯定是不服氣的,可現在她沒時間與那人糾纏,她又快速躍起,踩著哈喇兵的肩頭,翻過他們,向梁軍飛去。


    可那人卻不依不饒,他駕著馬追在後邊,然後拉起弓向安心射出箭矢,在這樣的夜色裏,用弓箭是不明智的,弓箭極其容易誤傷,那些箭矢無一例外被安心躲開,有些掉在地上,有些誤傷了哈喇兵,可他卻毫不在乎。


    安心見狀,咬了咬牙,她不跑了,而是轉身向射箭的那人躍去。


    她的身份猶如鬼魅,一瞬,她就已經靠近,他來不及拔出彎刀,隻能用手裏弓擋住安心那一擊。


    可下一擊隨之而來,他手裏的弓已經被砍成兩半,在第三擊的時候,利劍刺向了他的頸部,瞬間,血液噴灑了安心一身。


    殺掉這個討厭的哈喇人後,周邊哈喇人突然間喧鬧不已,更加奮力的圍堵起安心。


    安心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隻知道馬上要鳴金了,她動作更快,翻身幾個跳躍,跳到一個梁國士兵的馬後,接著,本是揮刀的哈喇人,這時卻全部用起了弓!


    隨著一陣陣箭雨飛來,梁國這邊鳴金收兵的號角也響起,梁國士兵舉起盾牌陣擋住箭矢,有序地掩護騎兵撤退。


    安心也被那個士兵安全地馱回了白頭山軍營。


    “呼~”安心翻身下馬,雙手叉著腰呼了長長一口氣,打仗果然很累人!


    尤其是在這冰天雪地裏,她不過是去了一個時辰,回來後的感覺像是練了半日劍一般累。


    她這邊才落馬,宮銳那邊就已經尋來了,他看安心一身血汙,急忙靠近問道:“你還好嗎?可有受傷?”


    安心對他搖了搖頭,然後舔了下唇,歎了句:“打仗真累呀。”


    宮銳看她沒事,就放心地衝她笑了笑,不做多言,“我還有事,你先回帳去等我可好?”


    安心乖順地應了好。


    可她也沒有多作休息,回到帳內換了身衣服就去了傷兵大帳。


    安心不知今日傷亡多少,可畢竟是用了安心的計策出兵的,她還是略微擔心,不過到了大帳情況還算好,重傷的不多,安心與軍醫一同將士兵的傷口處理好,等回到宮銳帳中時已經是醜時了,剛好遇上這時回來的宮銳。


    看她也是這時才回帳,宮銳轉身對帳前兵說道:“去備熱水和些食物來。”


    然後牽起安心的手一同進帳,柔聲問道:“心心今日是不是累壞了?”


    安心抿嘴笑了笑:“這點累算什麽,你當我是千金大小姐嗎?”


    宮銳聞言心想不愧是周家的後人。


    他們並未多聊其他,兩人吃過宵夜,簡單地梳洗幹淨便先休息下了。


    今日這計如何,暫時還未可知,他們今日的做法如果能成,那必將引起哈喇軍中的動亂,如若失敗了,那無疑是挑釁,會大大激怒哈喇人,之後的戰事也會更艱難。


    宮銳已經將防守戰策部署得更加周密,以防哈喇人也學他們夜間突襲。


    次日,便傳來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消息,赤羽部落的哈斯小將軍在昨夜戰中被殺。


    哈斯是塔爾汗一母同胞的幼弟,為人年輕且張狂好鬥,卻深受塔爾汗喜愛,將他封為小將軍,這次是頭次隨軍出征,這樣一個人被殺,想必會徹底激怒哈喇人。


    哈喇人不會善罷甘休,那哈喇人何時會攻來?


    這消息在個在騎風營中激起軒然大波,一是:戰中取敵方將領首級那是赫赫戰功,可昨日沒有人提及此事,那哈斯小將軍被殺是何人所為?二是:接下來如何應對哈喇人盛怒下地進攻?


    可自那晚後,過了兩天了,哈喇人也沒來,而探子又有消息傳來說,哈喇軍中像是起了瘟疫。


    也是這日,安心頭一次被宮銳拉著去與將領商討軍務。


    安心雙眼左右亂瞟,被眼前一眾端正嚴肅的將領盯著有些不知所措。


    作為主帥的宮銳對安心嚴聲問道:“我們在軍中查了兩日,也沒人承認殺了哈斯,倒是那日軍中有人見你從敵軍中飛身而出,哈斯是你殺的嗎?”


    “啊?”


    殺將領不是軍功嗎?怎麽今天叫她來像是問罪?


    宮銳又道:“心心不必驚慌,你隻要說出那晚發生何事即可。”


    安心倒是沒有驚慌,隻是她聽不懂哈喇人的話,不確定那夜的那人是哈斯,所以她就一直沒出來承認,現在這般,顯然她那夜殺的人就是哈斯。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將那夜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說完反倒是一眾端正嚴肅的將領睜圓了雙目。


    “好!安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啊!”楊修聽完立即拍手叫好,又佩服了她幾分,不由地開口讚歎。


    她能說服檀豈讓她一個女子隨軍出征,又能奉獻計策擾亂哈喇內部,現在還殺了敵方這麽重要的將領,短短幾日就做出了這麽大的貢獻,可不是不簡單嘛!


    一班將領最初都以為安心隻是宮銳的醫者,現在一看她非同凡響呀,豈會隻是個醫者,說是將才都不為過!眾人紛紛開口誇她,大帳內人聲嘹亮。


    安心被他們一頓誇,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耳根發紅望向宮銳,希望他趕緊出聲製止他們。


    宮銳對她亦是讚譽有加,淡笑了下接下她的求饒,隨即便開口說道,“好了,眼下我們這邊計策已經起效,這場大戰不可能再有回旋之地,之後如何,不知各位將軍有何良策?”


    被宮銳的話題引開,各個將軍終於放過安心,開始對戰事各抒己見。


    此事之後,兩人晚上都默契的提前回到帳中。


    安心想問宮銳之後如何應對,宮銳則是想抽空與她溫存一會兒。


    “阿銳,我們是要立即出擊,還是等哈喇的時疫繼續蔓延再出手?”


    宮銳一進帳,就被安心拉過來,開始問他戰事。


    可他隻是甜蜜地望著她,然後將她擁入懷中,“我的心心怎麽這麽厲害呀?”


    被心愛的人誇獎,安心沒有不好意思了,反而甜蜜又得意:“可不是,你要不要也給我安排個軍職,我沒準也能成個將軍。”


    還在瞞他?


    宮銳心裏歎了口氣,沒關係了,若這場戰勝了,那她將軍府後人的身份反而是阻擾,她不願承認也罷。


    “好呀,那你可要給我先獻個策,你想接下來如何做?”


    “當然是先等一等,現在並不是全力進攻的時機,哈喇人正在盛怒之下,卻沒有出兵,顯然他們自己內部有了很大矛盾;且時疫才發生,他們不光會內部懷疑,也會對我們有所懷疑;因此我們不能毫無動作,我們可以趁著新月夜晚繼續佯攻,挑釁他們,讓他們摸不清我們是何策略,等他們懈怠之際,再發起強攻。”


    宮銳聽罷展露笑顏,捏著她的鼻子再次誇道:“夫人果然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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