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天機山


    安心一襲黑衣,右手持一把細劍,站在險峻的山峰石上,她俯視著山間巨石上模樣相似的少年少女,躍然起身,以一敵二,朝他們發起猛烈地進攻,身法快,招式狠,雙方鬥了百招,安心尋得契機,一招神龍擺尾,踢翻少女,劍鋒反手指向少年。


    林叔和祁叔兩人喝著小酒,坐在茅屋頂上看得津津有味。


    謝之水和青姨則在飛簷上一站一坐。


    看到安心踢翻戲雨,謝之水開口,“心心贏了呀,看來她的責罰結束了。”


    青姨的嘴一向不饒人,“不如她爹,五年了才練成這樣。”


    “有些人可是二十幾年了也沒練成這樣呢?”謝之水揶揄她。


    “哼,師兄可還想要龍息丸?”青姨瞪他,笑話人誰不會?


    三個小輩勝負已定,謝之水和青姨不再鬥嘴,施展輕功朝他們飛去,林叔和祁叔也提著酒壺飛身而來,幾人聚在巨石上。


    “安律的孩兒果然不錯!”


    “可不是,幾年能練成這樣,頗有當年安律的風姿。”


    林叔和祁叔喝著小酒,毫不吝嗇地誇安心。


    安心難掩心中雀喜,暗示著青姨,“青姨~”


    青姨看她這幾年乖巧聽話,就鬆了口,“明日起就不用采露水了,但練功萬不可懈怠,江湖上高手眾多,你現在也就勉勉強強吧。”


    青姨雖嘴毒,但也苦口婆心。


    安心喜上眉梢,上前抱住青姨的手臂,她這幾年已經長高許多,如今她比青姨已經高了大半個頭。


    她屈著膝把頭靠在青姨肩膀上,“青姨這麽說,不如放我出去看看,我都已經五年沒下山了。”


    “那不行,你要出個什麽事,你要我怎麽向你爹交代。”青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哎呀青姨~我真的要憋壞了,你總不能一直讓我呆山上吧?那我練功有什麽用,天機劍法還護不住我嗎?我又不是去找人拚命,我隻是下山玩玩嘛!”


    安心抿著嘴,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林叔開口勸道:“沒錯呀青兒,就放她去玩玩吧,她如今要保命足矣。”


    祁叔也跟著勸,“就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悶在山上幹嘛,總要去看看世間百態的呀,沒準還能尋得個好郎君,豈不美哉。”


    祁叔話音剛落,青姨就皺起眉反駁道:“那更不行了,情情愛愛隻會讓人變愚蠢,我可不想她像他爹一樣。”


    青姨想起安律就惋惜,她一輩子不通情愛,她隻覺得為愛去死太不值得了。


    謝之水知道她什麽想法,開口道:“我說,情愛那都是後話,她不過想下山走走,師妹又何必拘著她。我們都會老死的,能護她一輩子不成?”


    大家都跟著勸,青姨一想也對,又不能綁在身邊一輩子,也該讓孩子自己成長。


    青姨作出讓步,“你想去哪兒呢?什麽時候回來?”


    安心一看有戲,老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想去玄京看看,我還沒去過呢!然後再到處玩玩,也就一兩年就回來。”


    青姨知道她是想去看看她娘親長大的地方,也沒什麽好阻攔的,“你娘的將軍府應該還有些好東西,記得給我們捎上些。”


    安心樂得很,天機山的丹藥多金貴,可不缺錢,青姨惦記的還是那些珍貴藥材罷了,“知道啦,我一定帶青姨喜歡的東西回來。”


    她終於可以下山了!


    安心一刻都不願耽擱,馬上麵向長輩們跪下辭行,語氣裏掩不住的興奮:“林叔公,祈叔公,水叔,青姨,心心很感激諸位多年的照顧,心心在此拜別各位長輩。”磕完頭就跑回去收拾東西了。


    看她急不可耐的樣子,青姨忍不住道:“小沒良心的,就想著玩。”


    林叔和祁叔已經喝得有些迷糊了,兩人也懶得再看小輩們的戲,搭著肩晃晃悠悠地離開。


    謝之水回過頭來看到聽雨戲雨滿眼羨慕,心想這兩孩子還沒出去曆練過,不如也放他們下山去看看?


    他對龍鳳胎開口:“你倆羨慕呀?那也收拾東西去吧,去玩個一年再回來。”


    龍鳳胎沒想過還可以這樣,相視一眼,立馬動作整齊地跪下:“是,師父。”


    青姨接上話,“記得活著回來啊,打架輸了別說是天機山的人。”


    聽雨戲雨低頭一拜,就蹦蹦噠噠地去收拾行李了。


    看龍鳳胎離去的背影,青姨不免想起當初安心獨自跑去苗疆的事,她開口提醒謝之水,“你這兩徒兒心思太過單純,你放出去不怕出事?”


    謝之水倒沒有青姨那麽多心,“他倆是單純又不是笨,我天機山的徒兒還能讓一般人欺負了不成?”


    他又道:“師妹不是要去南越取那幽靈蘭花,可要結伴同行呀?”


    兩人相處幾十年,謝之水一開口青姨就知道他目的不純,“師兄不妨直說這趟的報酬是什麽?”


    謝之水微微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天機山突然一下就空了,林叔和祁叔酒醒後發現山上就剩他們兩個老頭了。


    ……


    “魏媽媽~”


    安心沒進門就叫喚著魏媽媽。


    她跑太急了,一邊喘著氣一邊跟魏媽媽說:“快,快幫我收拾行李,我要下山了。”


    魏媽媽趕忙上前問她,“青姑娘願意放你下山了?”


    “對呀,我今天就要下山,聽說每年乞巧節雲州城都有燈會,我要去看看熱鬧去,再遲我就趕不上了,魏媽媽快點呀!”


    安心把魏媽媽拉進裏屋,然後開始翻箱倒櫃收拾東西。


    “小姐下山後是要去哪兒?”江湖險惡,魏媽媽不免擔心她。


    安心動作停下來,思索了一下,對魏媽媽說:“魏媽媽,你也收拾行李吧,你去玄京等我,我玩個幾天也要去玄京的。”


    魏媽媽聽她這麽說麵露喜色,她已經十幾年沒回過玄京了,如今有機會回去看看自然是好的,但她又想到了什麽,“小姐去玄京可是去尋那淩雲公子?”


    “是的呀,他就在玄京,魏媽媽去玄京等我就是。”


    安心笑得甜蜜,坦蕩地回她。


    這還得提到兩年多前安心及笄那日,魏媽媽突然收到一個精巧的禮盒,雖然明麵上是給魏媽媽的,盒子裏麵卻夾著一張燙金賀紙。


    紙上寫著:“旦逢良辰,順頌時宜;一歲一禮,一寸歡喜。”


    筆鋒遒勁,落款隻有淩雲二字。


    盒子裏的禮物是一隻紋飾簡單的玉簪,用的卻是極好的白玉,魏媽媽並非是個見識短淺的人,這一看便是送給她家小姐的及笄禮。


    用的是好玉,紋飾卻普通,怕不是男子親手雕刻的,安心並沒有機會接觸到其他男子,顯然是她消失的那兩個月認識的什麽人送的。


    魏媽媽把禮物送到安心手上後,用盡方法想撬開安心的嘴,安心一向什麽都不瞞著她,但是對這個淩雲公子卻是隻字未提。


    她看安心拿到禮物後先是驚詫隨即又喜出望外的表情,心中一陣擔憂,小姐莫不要被什麽亂七八糟的男子欺騙了去。


    安心看她一臉擔憂,轉過來安慰她:“你看這字寫得如何,是不是很好?他人也很好看呢!魏媽媽別擔心,若是他敢騙我,我自會了結他的。”


    看安心話說得磊落,魏媽媽雖然擔心,但靜下心來一想,字寫得好,送的也是好玉,聽安心說長得也好,那應該也是個有學識有底子的家世,總不會太差。


    可隻要她家小姐喜歡,即便是窮苦人家又如何?


    安心的母親臨終時隻有一願,便是安心能平安順遂,快快樂樂地活下去,魏媽媽也不想幹涉她的終身大事,隻要她喜歡便好。


    這事她便替安心瞞了下來,此後每年安心生辰,這淩雲公子都會送禮來,但他人卻從未出現,穀中眾人也不知道有這一事,如今安心要下山了,若是去尋那淩雲公子,魏媽媽當然想見一見為安心把把關。


    看著眼前明媚的少女,魏媽媽叮囑道:“那小姐可要快點帶他來見一見,我真的很好奇我們小姐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呢。”


    “好啊,你且等著便是,你一定會喜歡他的。”


    安心收拾好東西,跟魏媽媽道別後就急匆匆地下山去了。


    ……


    安心終於趕在日落前進了雲州城,今日七夕節不設宵禁,雲州城內熱鬧非常。


    拜織女、拜魁星、香橋會的都不少,年輕男女成群結隊地為自己祈願。


    街上人頭攢動,沿街的商家和小販們也都整晚營業,路上滿是提著花燈,拿著各種小食的百姓,主街道擁擠不堪。


    安心好不容易尋得一家位置絕佳的客棧,她花了高價住進了二樓的上房,打開窗外麵便是一條小河,河裏飄著許多樣式各異的花燈,不遠處有一座小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安心看著窗外的景象心動不已,她已經五年沒見過這種煙火氣了,她放下行李便往街上去,她看什麽都新鮮,這也買一點,那也嚐一下,沒一個時辰,她就吃得肚皮圓滾滾的。


    安心自知她那女紅手藝再乞巧也沒救,不如去放花燈有樂趣,她買了一盞特別的花燈,別人都是花或者兔子什麽的,她的是一隻老虎,老虎花燈做得生動,還粘著一條尾巴,安心喜愛不已。


    時辰不早了,街上依舊擁擠,她走到一座高樓下,起身翻躍幾下便站到高樓頂上,手裏的花燈絲毫無損,她往遠處眺望著,想尋一個人少的地方去放燈。


    無奈她耳力好,正好聽到了此時樓裏的交談聲。


    一道較為老成的聲音說:“都這個時辰了,五殿下怕是不會來了吧?”


    另一個年輕些的男子回,“哼,今日邀他可不少吧?聽說尤家邀了五皇子遊湖,還帶上尤大小姐呢,尤家那心思,莫不是想攀皇親?”


    他們說五皇子,那不就是宮銳?分別五年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安心不免激動,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這些年五殿下周旋於雲州各世家,態度曖昧,立儲之事遲遲未定,如今他在軍中威望如此之高,將來會如何誰又知道呢?難免有人想占得先機。”


    這時敲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老爺,五殿下差人來說,他一時興起在蠡湖泛舟,請老爺過去同遊呢。”


    那道較老成的聲音問:“哦?可還有別人?”


    “聽說各家都請了。”


    年輕男子嗤鼻說:“嗬,他又想唱哪出戲?”


    “唉,唱哪出戲咱們不都得去看嗎?人家都來請了的,走吧。”那兩人隨即離開。


    安心在房頂卻是臉色一黑,這麽說宮銳這些年一直在雲州?竟然沒去看過她一次!


    玉佩都給了她,還想和別的女子遊湖泛舟?


    虧她當初那麽不要命的救他,真是個三心二意的白眼狼!


    安心越想越氣,泛舟是吧?她倒要去看看泛舟有何趣味。


    ……


    安心跟著那兩人到了一個廣闊的湖,湖麵上隻有一艘華麗的大船,這邊是那所謂的“舟”吧?


    蠡湖周圍圍滿了官兵,今夜這船上來的盡是雲州城的世家大族,守衛做得密不透風。


    安心沒法靠近蠡湖,她隻能尋了一棵大樹,站在樹上眺望著,好在習武之人五感比常人好,她大致能看清船上的景象。


    大船二層的甲板上設有宴席,此時各家人陸續來到甲板上,朝著船頭方向行禮,主位上坐著一個白色錦衣男子,看著寬肩窄腰,體態優美,安心正好在他側後方的位置,但就算沒看到他的長相也能猜到那應該是宮銳。


    安心在遠處也聽不清他們說什麽,船上觥籌交錯,還有舞姬和歌姬助興,那些貴客也都喜笑顏開。


    合著宮銳在雲州多年每天就是忙這些?好啊,每日享樂也不去看她!


    安心怒火中燒,不停地扯著手邊的樹葉,邊上的樹葉都要被她薅禿了,她跟這個白眼狼沒完!


    這時一名男仆急匆匆地走向宮銳,俯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宮銳突然站起來,匆匆離席了。


    安心這才看到宮銳的正臉,不是說去從軍了嗎,怎麽還一副小白臉的樣子?


    走了正好,每日頂著這皮相到處拈花惹草,忘恩負義的男人!


    她心中滿是憤懣,尾隨著宮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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