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木門的吱吱吱的聲音,揮著木棍的王父手一頓,放到了背後。


    打孩子這事,放在別人眼裏可是醜事。


    他可還是在意形象的!


    王翠在大家的目光中端著碗走了進來。


    站在王磊身邊的王父王母看著許久未見的女兒,發現她皮膚黑了不少。要知道之前王翠在家的時候最多隻是發黃。


    一定是過了不少苦日子。


    “姐這不是回來了!”王磊一邊呲牙咧嘴地揉著身上的棍痕,一邊屁顛屁顛地跑去看王翠手裏的碗。


    等他看清碗裏的東西,眼睛瞪得和銅鈴一般,他伸出手緊緊抓著王翠的手腕,激動得看向自家父母說不出話來。


    王磊一時間腦子宕機,沒想起肉這個字怎麽念。


    “你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不放開她。”王父皺起濃眉,開口訓斥。


    這拉拉扯扯的,沒個正經樣子,一看到兒子這混子樣他就頭痛。


    要不是今日王磊拽了別人的頭發,他也不會打這混小子。


    “爹——”找回腦子的王磊抓著自家的姐姐的手晃了晃,激動得扯著嗓子大喊,“肉啊——”


    聲音之大讓隔壁的李嬸動了動耳朵,肉?王家怎麽可能有肉吃。


    除非是王家那小子搶的,不過能搶誰的?村上可沒人吃肉。


    李嬸原本想爬牆偷看的心思便歇了下來。


    王父王母聽到是肉皆是震驚,他們以為女兒過不好。


    沒想到女兒竟然帶回來肉,這麽闊綽?


    這不就代表著女兒生活過得挺有滋有味的,為此他們感到由衷得開心。


    然而,他們的喜悅還沒爬上臉,就看到碗飛了出去。


    !


    王父王母原地呆若木雞。


    幸福來得太突然,悲傷來得也很突然。


    因為王磊搖得太厲害,王翠一時間沒抓穩。


    啪——


    碗沒有懸念地摔在了地上,變成了碎片。


    看著散落一地的肉,王磊突然覺得身上的皮特別癢。


    可能欠一頓打。


    他抬起頭偷偷看向自家姐姐和爹娘,發現他們臉色一致變得烏黑。


    他真誠地想,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他清楚地看到他爹飛快避開地上的肉向他衝了過來。


    他剛想轉身,他爹就一把抓住了他,熟悉得讓人痛苦的棍子掄了起來。


    高高舉起的棍子在王磊眼裏變得緩慢,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嚇的。


    王母和王翠撿起地上的肉,兩人沒有意外地聽到小弟一聲痛呼,但她們都一臉冷漠。


    “啊——”


    “爹你輕點!”


    “你就一個兒子!”


    王母滿臉心疼。


    她心疼得不是被打得嗷嗷叫的兒子!而是散落在地上滾了灰塵的肉。


    要知道,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肉了。


    況且這還是自家女兒好意帶回來的。


    所以怎麽不心疼?


    “好好的東西,全讓你弟糟蹋了。”


    王翠默不作聲地撿起地上滾有灰塵的肉,王母知道她在生弟弟的氣。


    王翠真的厭煩自家這個混子弟弟。


    從小到大,就沒讓父母省心過,讓幹活不幹活,讓種地不種地,到處惹是生非,和著一幫混混到處溜達威脅別人搶東西。


    村裏的人看到小弟哪個不是想扇幾巴掌的,她小弟就是做得那麽惹人厭。


    還天天嚷嚷著自己是不會種地的,他是要去縣城裏工作的。


    去縣裏工作?她這愚蠢的弟弟就是喜歡做美夢。


    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就一個窮苦百姓,能得到城裏工作?


    歎了口氣,認命地撿著蛇肉。


    “沒事,洗洗就好。”王母伸出空閑的手拍了拍,安慰著一臉幽怨的女兒。


    肉這麽珍貴,不可能會丟掉。


    村裏人常說,吹一吹還能吃。


    王翠是知道,但她就是不悅。


    肉是她親手切,花了小心思在墨母手上拿的,走了六裏地拿回來的,怎麽不讓她生氣。


    突然她就想起了墨南歌,一經對比,還是墨南歌討人喜歡。


    要知道,她剛進墨家就非常厭煩墨南歌,因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王磊的影子。


    現在一對比,墨南歌比她弟好了不知多少,雖然油嘴滑舌,但能讓大夥都開心。


    況且這三天還讓他們天天吃上肉。


    不像她弟,到處惹事生非,惹得家裏上竄下跳,沒有一天自己爹娘高興的。


    她多待一秒,都覺得心髒被她弟氣得跳不起來。


    王翠捧著沾滿灰塵的肉,磨牙。


    不遠處的王父拖著王磊的衣領向自家媳婦走去。


    他將人提拉在王翠麵前,對著捂著屁股的王磊怒吼,“向你姐道歉!”


    王磊側過臉撇嘴,他一個大男人給女人道歉?他還要不要麵子了。


    然而,他忘了,剛才對他爹說的,去王翠家討飯吃。


    這比道歉丟人,但王磊卻沒覺得討飯丟人。


    “都是自家人啦,道什麽歉。”王磊拉長聲音,流裏流氣地向他姐吹了個口哨,“是不是啊姐。”


    王翠一臉漠然,不想搭理自家弟弟。


    見王翠不說話,他摸了摸鼻子,在王父又拿起棍子的逼迫下,這才不情願地說道,“對不起姐。”


    他揉著屁股蛋,臭老頭打得還挺疼。


    王翠見到弟弟就心煩,和王母聊了十幾分鍾就想走,但王母拉著她的手,讓她說說她的近況。


    為了不讓自己的父母擔心,她避重就輕地說,“娘,墨家對我挺好的,這三天都能吃肉勒。”


    三天都吃肉!


    王母心裏有些酸,他們天天窩窩頭紅薯的,沒想要有人能吃那麽好。


    不過,托女兒的福,她們今天也要吃上肉了。


    還是蛇肉,這東西在山上難抓還可能有毒,敢抓的都是漢子。


    她們可沒吃過。


    王母笑意掛了起來,但又想到什麽,嘴角彎了下去。


    “那我怎麽聽說墨家那小兒子什麽活都不幹,讓你們累死累活的。”


    這話還是隔壁看不上她家的李嬸說的,說得那叫個冷嘲熱諷。


    因為她女兒嫁在墨家,還是很不錯的,畢竟房子修得都與旁人與眾不同。


    所以這就引起了旁人嫉妒心,隻要李嬸了解到墨家情況,都要在她麵前說道一番。


    這話倒是實話,但是為了王母不擔心,王翠隻好報喜不報憂。


    “娘,這話倒是真的。”看到王母升起的擔心情緒,她話鋒一轉,“那是因為她媳婦懷了孕身子不爽利,得有人照顧她,墨家小弟這才不種地的。”


    “那你不是很累,難怪你瘦了黑了。”王母摸著她明顯粗糙不少的手,心疼。


    王翠:……


    有一個瘦是爹娘覺得你瘦。


    王翠壓根不覺得自己多黑,再說這才過完夏天,天天種地的能不黑嗎?


    怕王母瞎想,她解釋,“娘這剛過夏天能不黑嗎?”


    聽到女兒的解釋,王母撇嘴,“這照顧媳婦他也不能啥事都不幹啊。”


    “他這三天天天拿回來肉呢,今天還抓了魚,還能吃一段時間,要不然也不多有多餘的肉送給爹娘。”


    “還抓了魚!”


    看到王母驚訝的樣子,王翠點了點頭。


    “看來他是有些本事的。”王母也知道這河裏的魚難抓得很。


    畢竟抓的人多,魚都給抓靈性了。


    魚:隻想逃命。


    畢竟自家那混子去河邊撲騰了幾次,也沒抓過一條魚來。


    “再說了那墨家小弟也不是什麽都不幹,他家在幫忙做飯勒。”


    王翠想起出門那五條魚,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晚了說不定就沒了。


    況且墨南歌做的菜還怪好吃的。


    “幫忙做飯?”王父和王磊站在一旁聽到這話,同時不可置信地開口道。


    在村裏竟然有男人進廚房,實在是讓人震驚。


    王磊站在一邊抖著腳,他這輩子都不會進廚房,那不是他這種男人做的事。


    看到女兒點頭,王家人隻覺得短短的幾分鍾就被顛覆了認知。


    知道女兒過得還行,王母這才放心她離開,離開前,王母還讓她帶了些幹木耳回去。


    王翠出了門一拐,就開始沒形象地飛奔。


    她的魚!再不跑可就吃不上了!


    見女兒已經消失在門口,王母這才站起來。


    “娘快做飯吧,想吃肉。”


    聽到自家兒子的話,王母撇嘴,橫豎看自己兒子不順眼。


    人與人的差距真大!


    王母唉聲歎氣,拿了一小部分蛇肉洗淨,開始做飯。


    蒸騰的肉香飄散在半空,蛇肉被王母端了出來,王家父子聞著香味都饞得口水流了下來。


    正在做飯的李嬸也嗅到這肉香,她不信邪地搬來長條板凳放在圍牆邊,一腳踩上,踮起腳尖看向王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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