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寧,這茶從何而來?你可有要說的?”皇上信了李當家的話幾分,他冷厲的眼神看向知府。


    李當家剛才高懸的心放下,他在一旁暗笑。


    他回想到,整個秒城的茶商都被陳遠道一一敲打,墨南歌在秒城拿不到一塊茯磚茶。


    所以墨南歌這個茶磚一定是用其他茶磚仿製的。


    “此茶隻有墨南歌可做,絕無二人可做,皇上盡可放心。”知府根據之前墨南歌所說,向皇上保證。


    李當家在一旁嗤笑出聲,“茯磚茶誰都可做。我看知府大人是為了包庇墨南歌。”


    在李當家印象裏還是尋常茯磚茶的做法。


    知府側頭冷冷看了李當家一眼,然後低下眼眸。


    “皇上,這茶名為金花茯苓茶,是墨南歌茶肆的鎮店之寶。不輕易給外人見識。”


    “普天之下暫無第二家,皇上可看這茯磚茶上是否是金花點點,與尋常的茯磚茶不一樣。”知府眼神平淡,向皇上解釋道。


    知府之前也問過墨南歌這茶有何不同?


    墨南歌的回答是隻此一家,別無分店。


    那時候他聽到墨南歌這麽說,他還品鑒這款茶磚。


    果真是不同。


    隨著他的話,李當家心中不妙,金花點點?他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茶。


    難道墨南歌真有這茯磚茶?


    如果真是鎮店之寶,不在茶肆買賣,那就解釋得通他們為何從未見過這茶。


    他腦子混亂,一瞬間,害怕和後悔交織著。


    害怕的是若是真的,他這不是汙蔑知府和墨南歌?


    後悔的是他不該輕易同意陳遠道上京告禦狀!


    皇上向知府上貢的精致木盒看去,機靈的太監總管小步上前將木盒端到皇上麵前。


    太監掀開盒子的木蓋子,盒裏觸手冰涼,除了幾罐茶在裏麵之外,還有幾塊棉布包裹的茶磚和一張墨南歌所製的說明書。


    太監一手拿起茶磚,一手掀開棉布,露出金花點點的茶磚。


    太監將茶磚呈到皇上麵前。


    入眼的是茯磚茶磚麵色澤黑褐,上麵點點黃色點綴著。


    “確實有點點金花。”皇上看過以後,便讓太監退下,而看向知府的眼神溫和了不少。


    李當家肯定不能坐以待斃,知府沒問題,那出問題就不是他了嗎?


    他拱了拱手,“皇上,草民有一言。草民猜測這個茶磚是仿製的,加了不知名的東西冒充味道。知府大人為掩蓋真相真是煞費苦心。”


    知府:……


    他絲毫不慫。


    “皇上是不是茯磚茶一泡便知,葉子的形狀騙不了人。”知府也拱了拱手,十分冷靜說道。


    “那便泡。”


    “皇上此茶泡法不一樣,所用的茶具不一樣,不如臣可能為皇上泡茶?”


    “可。”


    不多時,茶桌和一起上貢的茶具、茶被人端了上來,知府起身入坐。


    知府用茶刀撬開一些茶葉開始泡茶,雖然他泡茶沒有墨南歌那麽行雲流水,但也大致相同。


    李當家有些腿軟看著知府,心中祈禱著這茶葉是仿製的。


    眾為大臣看著李易寧的泡茶方式,都皺起眉,這泡法是前幾個朝代的方法。


    不是不能泡,而是這種泡法現在更多是平民所用。


    皇上貴為九五至尊,怎可和常人一樣。


    不過,這套白玉茶具倒是精致非常,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態度如何。


    大臣們抬頭偷偷看向皇上,皇上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倒出幾杯茶水,然後拿出棉麻的茶巾,將茶葉夾出在茶巾上。


    “皇上,臣泡好了。”知府將茶巾和茶水一同放置在木質托盤裏。


    太監見狀,將托盤端到皇上麵前。


    皇上捏起一片舒展的茶葉,細細觀察,確實是茯磚茶的茶葉。


    皇上突然好奇起來這茶葉的味道,他示意著太監驗食。


    李當家緊張得屏息等待著皇上的動作,可他沒想到皇上竟然讓太監驗食。


    這不就是意味著確實是茯磚茶。


    他隻能心中祈禱這茶是還魂茶。


    然而,他祈禱並沒有用處。


    太監喝下茶以後當即表示這茶沒有問題。


    皇上這才捏起一個鈴蘭杯飲下。


    李當家看見皇上微睜著眼,一臉的驚奇。


    他心中嘀咕,這茶一定是難以入口才讓皇上震驚。


    李當家瞥了一眼知府,心中很是幸災樂禍。


    “這茶……”皇上回味著剛才的味道,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詞形容。


    然而,李當家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皇上嫌棄這款茶葉。


    他著急得想要起身,又想著皇上沒讓他起來,在下方猶如跳脫的小雞急切地說道,“皇上,知府玩忽職守,墨南歌以次充好,不知道該當何罪?”


    幾個帽子砸下來,震得知府無言以對。


    這麽愚蠢的人竟然上京告禦狀也不怕自己小命不保。


    “這茶香氣純正,滋味醇厚,香清不粗,味厚不澀,但真是佳品。”皇上沒理會李當家的話,自顧自得閉眼沉浸在茶的滋味裏。


    李當家聽到皇上的話,愣在原地,這意思是。


    金花茯磚茶但真是茯磚茶?


    茶葉不僅沒有以次充好,反而還受到皇上嘉獎。


    陳遠道不是和他說,墨南歌茶肆已經沒有茯磚茶了嗎?各個茶商已經封禁買賣茯磚茶嗎?這茶從何而來?


    這茶自然就是墨南歌已經泡水的茯磚茶,經過一個月的發酵,茶磚裏外都產生金花,這茯磚茶便取名為金花茯磚茶。


    茶磚上的金花實則為一種菌類,一種益生菌。


    不僅讓人看了覺著美觀,喝起來的口感更馥鬱。


    這茶泡水後要經過陰幹晾曬,達到外冷內熱、外幹內濕等多種條件才能產生金花。


    這也是為何墨南歌要在茶倉晾曬的原因。


    正所謂茯茶易得,金花難遇。


    所以隻有墨南歌才能製作這話並不是假話。


    總之,墨南歌從來都不怕其他茶商會模仿製作出來。


    然而,現在的李當家還在耿耿於懷陳遠道是否忽悠他,故意謀劃害他。


    陳遠道真是害人不淺,他就不該聽了陳遠道鬼話!


    如今如何是好?


    李當家兩腿止不住得發顫,他當即做了個愚蠢的決定,連退幾步,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李當家趁著大臣們都在關注皇上一舉一動的時間,躡手躡腳地退後。


    他忽略的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就算他能退出殿外,不出一瞬,依然會被擒拿回去。


    皇上睜開眼睛,就看到李當家一步兩步悄無聲息地往後退。


    “攔住他。”皇上冷聲道。


    眾人的眼神順著皇上的眼神看向李當家,他們嘖嘖稱奇,在皇宮想逃走?


    真是癡人說夢。


    李當家被禦林軍當場抓住,從大殿的門檻壓了回來。


    “你可知罪?”皇上自然知道為何李當家會逃跑。


    無非是害怕他問他的罪。


    “草民沒錯,草民隻是害怕皇上被小人蒙蔽啊。就算是茶沒有問題,知府的賄賂問題還沒查清楚。”被禦林軍壓著肩膀的李當家跪在大殿地板痛哭流涕地說道。


    他看著完好無損的知府,心中升起怨恨。


    這個該死的貪官一定是墨南歌裏應外合。


    他急得團團轉,他一想到要被問罪就喘不上氣來,窒息感向他包圍。


    “朕看你是把朕當槍使,好鏟除你所說的墨南歌!”皇上鐵青著臉說道。


    皇上閉了閉冰冷的眼,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下去。


    皇上本想治一個大不敬之罪,奈何知府的賬本還沒查驗,他這才作罷。


    看到皇上怒氣的樣子,李當家心裏更加緊張,寒毛也豎了起來,周身止不住顫抖。


    “皇上饒命啊,這都是陳遠道這個茶商指使草民幹的。”李當家毫不猶豫將陳遠道出賣。


    “陳遠道?留著這話去牢裏吧。”


    皇上有些疑惑,他猜測也是茶商,不由得皺眉。


    “朕真的是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讓你們這些茶商一同針對!一個個把朕當槍使。”


    皇上冷冷的聲音傳進李當家耳朵裏,他眼裏流露出恐懼的情緒,害怕皇上說一句“斬立決”。


    他支吾著嘴,平時裏的利索的嘴怎麽都說不出話來,隻能聽著皇上如何處罰他自己。


    “也罷,來人壓他下去關到李易寧查清為止!”


    聽到這話,侍衛立馬拖著李當家就往外拉去。


    李當家臉上煞白,被人拖著忍不住掙紮,爬向皇上的方位。


    侍衛皺眉,拖著李當家頭也不回的離開殿內。


    “皇上皇上,草民無罪啊,墨南歌的茯磚茶確實泡了倉河水。”李當家被拖出殿外還大喊著話。


    李當家見不管用,開始罵罵咧咧起來,言語粗鄙不堪。


    “還有這貪官,大慶遲早要完,狗官狗……”


    李當家消失在眾人麵前,但他的聲音還傳在大殿內。


    眾人不敢看向皇上,他們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這刁民怎麽敢的,辱罵皇上,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特意給自己多加些柴火。


    皇上聽到李當家這些話臉色一黑,“給朕打三百大板再關!”


    侍衛領命,告退前去通知準備關押李當家的人。


    皇上惱怒不已,他遷怒到知府身上。


    “知府治民不嚴,扣三月俸祿。”


    “禦史大夫什麽時候查清賬本,你什麽時候回去,李易寧你可有異議?”


    話落,皇上直直看了大殿外的方向。


    顯然是因為李當家的原因處罰知府李易寧。


    “皇上聖明,微臣並無異議。”


    知府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最終,知府被人嚴加看管,直至禦史大夫查清賬本。


    ……


    距離知府離開已經有一個月有餘,現在並沒有看到知府回到秒城。


    此時,陳叔正焦慮繞著墨南歌一直轉。


    “陳叔,這茶沒問題,本少爺還會說假話嗎。”墨南歌坐在搖椅裏,一旁的小廝給他搖扇子。


    陳叔看著墨南歌這幅悠閑自在的樣子,無奈歎息。


    “可是墨當家現在沒有一個人敢踏進茶肆,這也就罷了,就連咱們茶肆門前的迎客鬆和發財樹都讓人盜去。”陳叔最近焦慮得頭發都要凋落,一天天夜不能寐的。


    迎客鬆和發財樹的消失讓陳叔心中充滿不詳的預感。


    “連發財樹都偷?”墨南歌拿著葡萄的手一頓。


    他沉吟片刻,偷個發財樹也不能賣錢,估計是哪個茶商幹的。


    墨南歌還真沒猜錯,就是其他茶商幹的。


    這商戶競爭不該是整垮他,咋麽能偷他發財樹。


    他搖了搖頭,覺得好笑,無所謂地說道,“再買一棵就是。”


    陳叔不理解看著墨南歌笑起來,這有什麽好笑的!


    他不能理解墨南歌這麽自在,絲毫沒被城中的消息影響。


    最近傳聞四起,流傳秒城上貢的茶有墨南歌的茯磚茶,而墨南歌提供給皇上的茶是假茶,皇上憤怒非常,要收了茶肆,罰墨家永世為奴。


    平民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害怕被連累,再也沒有踏足茶肆。


    而之前與他們簽訂買賣的商戶也拒絕繼續之前的買賣。


    現在,他們的茶肆門可羅雀,寂靜非常。


    而造成這一原因的自然是陳遠道,他背地裏收買乞兒,傳播墨南歌即將要被皇上責罰的消息,讓他們的茶肆無人光顧。


    就連墨南歌門前的迎客鬆和發財樹都被他讓人盜去,就是給百姓和墨南歌營造出一種風雨欲來的氛圍。


    他這樣做,一部分是因為他要吃下墨南歌茶肆的市場,一部分是想要整垮墨南歌茶肆。


    現在沒有商戶敢和墨南歌做買賣,他的盤算自然沒落空,他順利吃下這部分市場。


    至於整垮墨南歌的人茶肆,陳遠道準備熬,把墨南歌熬走。就這傳聞,他不信這茶肆能繼續開下去。


    當然現在的墨南歌並不知道,他還躺在搖椅,絲毫不擔心現在的狀況。


    陳叔站在他身邊嘴巴沒停,“也不知道聞當家現在如何,小的給聞當家傳了幾回信,聞當家這麽久都沒回信。”


    陳叔有些擔心戰場上刀槍無眼,這麽久沒有聞當家的情況,不知道聞當家是死是活。”


    墨南歌動作一頓。


    陳叔這些信早被原主全部攔下銷毀了的。


    墨南歌並不擔心聞玄明,他可是最後成為大將軍的人。


    如今沒有原主這個毒瘤,自然不會再有內患。


    相信很快,聞玄明就能回來。


    所以,他神色自若地回道,“也許是信沒收到,陳叔你可以再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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