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鎮上不太平啊,我回來的時候,那邊廟裏正跳大神呢。”齊宣出去買了一截藕,他剁了豬骨,準備燉蓮藕豬骨湯。


    “哦,是嗎,沒什麽異樣啊。”這邊要是鬧鬼,最先知道的肯定是他們倆。


    “依我看,八成是有人心裏鬧鬼呢。”


    沈荒正擺弄著兩枚銅錢:“鬧不鬧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日我們家有客要來。”


    “算出來的啊,那你算出來是誰要來了嗎?”齊宣路過,順手給她換了清茶。


    “不可說。”沈荒一副出塵的大師模樣:“等著就是。”


    “行,等著唄。”


    連著幾日,都沒有人上門,反倒是鎮子裏鬧鬼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據說很多人家半夜都會聽到敲門聲,開門大都看不見人。


    也有看見人的,看見一個大概十來歲的小姑娘,穿著紅衣裳,敲開門就問見沒見到過她的紅頭繩,有時候還會問你看沒看見她偷東西。


    這些人先前覺得是小姑娘搞怪,後來回過神來皆被嚇出來一身冷汗,有些認識這小姑娘的更是嚇了個半死。


    因為一月前,張家的小姑娘就穿著這樣一身紅衣溺死在了水塘了,這敲門的小姑娘可不就跟張家姑娘長的一模一樣。


    她下葬都得有個一月了,死人不會敲門,那來敲門的就得得是鬼。


    有了這件事,那鎮上更是人心惶惶,有害怕的,有惋惜的,還有心思不明的,一個個都在隔岸觀火。


    若說鬧得最凶的就是與張家相進的王家,尤其是王家老二的宅子。


    王家老二的前院是個雜貨鋪,怪就怪在那疑似張家姑娘的鬼魂幾乎日日去敲門,後院的井也壓不出水,對著井的那間屋子,不過一月就已經著了四五次火,水撲上去都不滅。


    此事一出,那周圍的也是眾說紛紜。


    張家姑娘父母出了事,年前就去了,她家裏還略有薄產,與家裏的老祖母和弟弟相依為命。


    可就在張家姑娘溺水前,鬧出來她在王家老二的雜貨鋪裏偷了東西一事,被王老二打的奄奄一息。


    那日正是著火,好多人都看見了她在人家的雜貨鋪裏,一邊被王老二打,一邊還說自己沒有偷東西。


    可前不久還有人看見她拿了兩隻肥雞和一應吃食,他們家老弱孤獨,怎麽吃得起這些,若不是偷,那是哪裏來的。


    後來,王老二的雜貨鋪裏又起了火,張家姑娘還主動跳出來承認是她放的,還不等張家與王老二商議如何處理,結果張家姑娘第二日就溺水而亡了。


    於是,這件事就跟王家掛了個鉤子,各種閑言碎語和稀奇古怪的猜想層出不窮。


    對於這些,沈荒和齊宣自然聽到了一些,沈荒高深莫測的說時機未到,他們還得再等等。


    齊宣對她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跟她一起也不知道在等什麽來。


    “當當當……”夜裏傳來一陣敲門聲。


    齊宣跟沈荒相視一眼,端起燭台起身去開門:“誰啊?”沈荒披著外衣跟在後麵。


    他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身上有些濕漉漉的小姑娘。


    小姑娘仰頭看著齊宣:“哥哥,你看見我的紅頭繩了嗎?”


    “沒有啊,那麽晚了你怎麽不回家啊,小妹妹?”


    “姐姐,你看見我的紅頭繩了嗎?”她又轉頭看向了沈荒。


    “沒有。”沈荒上前,脫下披著的外衣搭在她身上:“你去哪裏玩了,弄這一身濕。”


    “我在水塘裏啊。”她笑著,眼眶裏卻留下兩行血淚。


    “我家裏有熱茶熱糕,你進來坐坐嗎?”


    小姑娘搖搖頭:“我身上濕,怕弄髒了姐姐家裏。”她說完就飄飄悠悠的走了。


    “她就說我們家要來的那位客人吧?”齊宣問道。


    “猜對了。”齊宣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披。


    “我們不追過去嗎?”


    “不去。”沈荒往小姑娘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還會再來的。”


    沈荒回屋與他對坐:“你說,鬧得真的是鬼嗎?”


    齊宣一笑:“誰知道呢。”


    “人心呐……”沈荒幽幽歎出這三個字。


    “人心不可測啊。”齊宣替她補全了這句話:“妖魔鬼怪,諸天神佛自然也是逃不過的。”


    “明日我們要出去走走嗎?”


    沈荒展開一幅隻題了字的扇麵,答非所問道:“你會畫彼岸花嗎?”


    “會的。”齊宣在冥界見過那種豔麗的花。


    “這副扇麵太空太寡淡了些,你給我在上麵花幾朵彼岸花吧,豔麗一些也無妨。”沈荒把扇子遞了過去。


    “好的。”齊宣接過扇麵,翻出朱砂,馬上就開始研墨作畫。


    沈荒起身在他身邊坐下,拿起墨條替他研墨:“明日不必出門去,等到晚間,王家老二的鋪子起火,我們再出門。”


    “好啊。”齊宣耐心勾畫著彼岸花的花瓣:“你說,此刻都有誰在害怕呢。”


    “不知道,鬼敲門,大概都害怕吧。”沈荒放下墨條,看他畫。


    “那我也好怕啊。”齊宣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往沈荒身邊縮。


    “少貧,人家一個小姑娘,她怕你還差不多。”沈荒推了他一把:“好好畫。”


    “你怎麽想起來畫彼岸花來了?”齊宣下筆勾勒,一下不停。


    “明日我自有妙用。”沈荒指指點點,要他再畫的紅一些。


    齊宣依言照做,畫的彼岸花如同泣血一般的紅。


    太陽即將升起來的時候,兩人的家門再次被敲響。


    齊宣打開門的時候,天早就亮了,低頭一看,地上放著沈荒昨夜披在小姑娘身上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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