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廉潤文正在和人寒暄,廉晟走過去,就看到權少泊坐在沙發上,左腿搭在右腿上,下半身比上半身長了至少三分之一。他眼睛狹長,永遠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誰的時候都帶著點禮貌的鄙薄。


    廉晟不喜歡他,但不用廉潤文開口,便已經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爸,權總。」


    權少泊隻笑了笑,廉潤文卻不悅道:「沒看到沈總也在嗎?」


    廉晟這才看到,窗邊,沈庭宗正站在那裏。


    他們兩個怎麽都來了?


    廉晟有些詫異,喊了一聲「沈總」後,用眼神詢問廉潤文。


    廉潤文解釋道:「之前在和沈總、權總商議公務,剛好聊到你和頌白今天要拍婚紗照……」


    權少泊懶洋洋插話道:「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喜事了,我就厚顏來蹭蹭喜氣,小廉總不會嫌我們礙事吧?」


    這事其實是權少泊提議的。


    他很好奇,夏頌白會打扮成什麽樣子。


    總不會真的穿婚紗吧?


    想想剛剛夏頌白纖細的腿和腳踝,權少泊笑了笑。


    應該也不錯。


    就是沒想到,自己提了之後,沈庭宗也會來。


    權少泊不看廉晟,饒有興致地看沈庭宗。


    沈庭宗似是沒察覺到他的目光,語氣淡淡:「叨擾了。」


    又不是婚禮,有什麽喜氣好蹭。


    廉晟總覺得這兩個人來者不善,卻又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隻能僵硬地笑了笑:「二位能來,是給我和小白麵子。」


    權少泊很自來熟道:「我和小夏也是朋友,之前一見如故,等你們結婚,一定要記得給我發張喜帖。」


    廉潤文沒想到夏頌白居然和權少泊也有交情,笑道:「沒想到頌白和權總也相識。權總不說,到時候也定要他們小夫妻給您敬一杯薄酒。」


    小夫妻三個字,實在是很不悅耳。


    權少泊隻道:「好說。」


    又問:「怎麽不見新娘子?」


    廉晟說:「我去催催他。」


    剛剛起身,外麵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輕輕,推開門,光和人影一起落了進來。


    夏頌白穿著三件式的白色西裝,外套沒穿,被他搭在手肘裏,內裏綢緞材質的,裹出格外纖細的腰身。


    眉目還是過去的眉目,隻是上了妝,長眉入鬢,逶迤著拖出一道水墨似的影。圓而挑的眼清澈,卻帶著點蠱惑的媚,看人時水光粼粼,像是藏著鉤子,有種欲說還休的微妙味道。


    他站在光裏,漂亮明艷,像是無憂無慮的小王子。


    哪怕是廉晟,望著他的一瞬間也有些出神。


    記憶裏的夏頌白……有這麽美嗎?


    或許是有的,最初的他,就是對夏頌白的臉極為滿意,才會不顧家裏反對和他訂婚。


    但什麽時候開始,這張麵孔就在他的視線裏褪了色?


    廉潤文慈愛道:「頌白長得本來就好,這麽一打扮更精神了。」


    夏頌白沒化過妝,進來看到沈庭宗真的也在,更加不好意思,有點不自然問:「真的好看嗎?」


    權少泊說:「好看啊,讓你老公和你站一起,看看般配不般配。」


    他說話頤指氣使,廉晟忍怒,和夏頌白站在一起。


    廉晟穿得也是白色,兩人站在一起,本來應該算是郎才郎貌,但是因為廉晟臉色太差,穿白色這樣玉樹臨風的顏色,絲毫沒有主角攻那種風度翩翩的感覺。以前所有人都說,是夏頌白配不上廉晟,可現在看來,卻正好相反了。


    權少泊低笑一聲,很不給麵子道:「新郎官沒睡好?今天要拍照,怎麽這麽憔悴。」


    廉晟皺了皺眉,從鏡中掃到自己,悄悄地將本來有些塌了的肩背挺直。


    按照人設,原主肯定不會看著別人擠兌廉晟。


    夏頌白哼道:「晟哥是最近太累了。」


    他幫廉晟說話,權少泊就笑著不說話了,倚在那裏,摸出根煙來叼在嘴裏,卻沒點燃,就那麽看著夏頌白,一雙狹長的眼邪氣凜然。


    外麵工作人員敲門進來,說場地已經搭建好了,可以開始拍照。


    廉晟受不了這種受製於人的氣氛,生硬道:「走吧。」


    說完也不管夏頌白,自己轉身就走了。


    夏頌白盡職盡責扮演一個乖巧小媳婦:「晟哥平常不是這樣噠,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權少泊哧一聲笑了:「恐婚了是吧?」


    旁邊廉潤文問:「權總是想去看看拍攝現場,還是?」


    權少泊到底還是要給廉潤文麵子,起身說:「來都來了,我也去看看。」


    人走了,屋子裏就安靜下來,門合了半扇,將半邊光影都擋在了外麵。


    夏頌白看向屋內一隅:「沈總,您來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沈庭宗仍站在窗邊,大半張臉也都被掩在深深淺淺的影裏:「本來沒打算來。」


    聽廉潤文說到夏頌白時,他沒打算來。


    不必去見證,他也能猜到,他會有最美的扮相。


    卻要站在別的男人身旁。


    但到底,鬼使神差。


    夏頌白笑起來:「權總說您也來了,我還以為他在騙我。」


    他的眸色漆黑、明亮,清艷柔軟,目光落在哪裏,哪裏似乎也變得明亮矚目起來。


    令人無論如何,都難以釋懷。


    沈庭宗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夏頌白。夏頌白還以為自己的臉上有什麽,想要去摸,又想起化妝師叮囑讓他不要亂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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