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訴談不言他的一切,告訴談不言他的身不由己,告訴談不言,他的身體之所以不好是因為他……


    可是他不敢,前者是因為不能,後者是因為恐懼。


    計辭原以為自那件事情過後,恐懼永遠不會出現,因為他連死亡都不懼怕。


    直到他知道了談不言身體的真相,他害怕了。


    如果阿言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為他,還會同他做朋友嗎?


    若不盡快找到解決辦法,他怕是會害死阿言的。


    他真的很害怕,他害怕他會害死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


    可到底是為什麽啊!


    他是上輩子做了什麽錯事嗎?


    明明他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麽還要他經歷這……


    「對不起,我送你出去。」


    千言萬語最後計辭隻成了一句對不起,他甚至不敢看談不言的眼睛,沉默著抱著他往外走。


    離開前,他看了眼那團成一團瑟瑟發抖的人。


    「你叫萬俟鉞?是哪個鉞。」


    「月、月亮的月。」萬俟月怯生生看著計辭,對方神情嚴肅的嚇人,身上散著生人勿進的氣息,他的劍還在指著他,更讓他感到恐懼。


    「你見過妖族嗎?」


    「沒有,我身體不好,一直沒有出過門,這次是偷偷跑出來迷路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巴巴的看著計辭,下一秒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掉,萬俟月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一隻手攥著披風,另一隻手則用力抹掉眼淚。


    倔強的樣子讓談不言心都軟了。


    雖然他對小孩子之類的無感,但是這不代表他可以毫無波瀾的看著可愛的孩子哭。


    就算他有什麽問題,也得看看他的目的吧。


    「既然要走,帶他一起吧,將他一個人族留在這裏太危險了。」


    計辭沒有回答,他看著哭著讓人心軟的萬俟月,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更重了。


    真的好怪啊。


    這種感覺讓他心底悶悶的,有些難受,還有點想哭。


    從一開始看見他,感覺到他身上氣息就覺得不適,但看見他哭,就好像看見了……


    難道,他是那個人的轉世嗎?


    想到這一點的計辭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眼睛亮了,看向萬俟月頓時順眼了許多,就是這名字不太好。


    「跟上。」


    計辭將視線移開,帶著談不言轉身就離開了,萬俟月眼見對方答應,連哭都顧不上,擦了擦眼睛就跟了上去。


    他在這裏待了太久了,真的很想回家,他想哥哥了。


    談不言安靜的窩在計辭溫暖的懷中,看他如何從這裏出去。


    卻沒想到竟然是他從沒想過的方式——直接走出去!


    同他進來的時候一樣,隻是他進來時黑霧雖然會退去,但是範圍特別近,反觀計辭走了一個方向後,那些黑霧幾乎是全都退開了,仿佛他是什麽洪水猛獸,又像這就是他的東西,能聽他的擺布。


    談不言在此刻終於想起那便宜父親的話,抿了抿唇,停頓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我聽說,你被所有正道人士通緝了,怎麽回事兒。」


    「我……」


    計辭抿了抿嘴,眼底透出幾分迷茫,他行走的速度不快,確保後麵的人能跟上的同時,還在警惕著周圍的環境。


    隻是此刻,他並不專心。


    談不言見他神情緊張,眼神飄忽,直言道:「說實話吧,別騙我了,我雖然對你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但都這時候了,見一麵少一麵,不要到最後讓我從別人口中聽到你,我想聽你自己說。」


    他的語氣中是揮之不去的失望,平靜的看著計辭。


    對方卻依舊一言不發,氣氛瞬間冷了下來,走在最後的萬俟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計辭終於帶著他們走出了那座山,真實世界的天氣不太好,漆黑一片,雲將月亮和星星遮的嚴嚴實實的,什麽都看不見。


    計辭的聲音就這樣在黑暗中響起,「因為我,靈盟的人幾乎全死了……」


    第四十七章 美人哪位


    「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談不言冰冷的眼神伴著毫無感情的語氣冷淡的問,他們之間分開太久了,他真的不知道計辭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且這人說話總是模稜兩可,讓他心中不爽。


    計辭臉上滿是苦澀,沒有回答,半晌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


    「不是我殺的,但是兇手是我。」


    懂了,幕後黑手唄。


    談不言的神情變得更加冷淡,但隻要細看,依舊能看見那雙冰冷眸子下的無措。


    麵上仍是同計辭分道揚鑣、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談不言的心底越來越冷。


    正如他所說,他之前從未想過站在他的對立麵。


    就算從他人口中得知他做的那些時,也一樣,因為他始終認為計辭不會變。


    那顆善良的心,不會變。


    可是現在,即使他不是執刀者,但也是確確實實殺死了那些人。


    他變了。


    即使他想活,可是他的價值觀卻不允許。


    他無法昧著自己的良心,去做那些讓他心中有愧的事。


    就算他同計辭站在一起活了下去,但餘生心理上的愧疚會讓他生不如死。


    想著他看向計辭,卻撞進了對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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