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東鶴繼續裝無知:「沒有。是什麽東西?」


    許頌苔不好意思坦白,含混道:「就是一張紙片。我之前放口袋裏忘記拿出來,今天就順路穿到拍攝現場了。沒關係,估計是玩遊戲的時候弄丟了。」


    裴東鶴「哦」了一聲,拿起手機晃了晃,說:「主持人應該還在那,要不我打個電話,讓他們幫忙找找?」


    許頌苔急忙阻止:「不用麻煩了。也不是什麽重要東西。丟了就算了。」


    裴東鶴盯著他反問:「你確定不是重要的東西?」


    許頌苔被他看得心虛,直點頭說:「嗯。類似護身符的小玩意兒,我以後再買就行。」


    聽到護身符三個字,裴東鶴不大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既然這樣,不如我再送你一個吧。」


    「什麽?」


    許頌苔還沒反應過來,裴東鶴就三兩步走向牆角的行李箱,從裏麵摸出張印了自己照片的小卡,拿起筆唰唰簽上自己的大名,遞給許頌苔:「這個也可以當護身符。」


    許頌苔接過小卡,一時無言,想吐槽裴東鶴自戀,又懷疑他是不是看到那張紙片了,不然不會搞出個類似的東西給自己。


    他有點後悔跑這一趟了。早知道就等裴東鶴髮現了來問他,他也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這麽著急忙慌地跑過來拿,簡直是把「在乎」兩個字寫臉上了。


    兩人此刻隻隔著半米的距離,裴東鶴靜靜望著許頌苔,像是在等他說話。


    許頌苔深吸一口氣,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淡香,摻雜著若隱若現的詭異氣息。


    那是體液揮發在空氣裏的腥膻。


    許頌苔下意識皺眉,「咦」了一聲,眼睛瞟向床頭,隻見小山似的柔光照亮一個墨綠色瓶子,鬆果形的瓶蓋上隱約還殘留著亮晶晶的斑點。


    他當然沒忘記自己當初是怎麽教裴東鶴使用這瓶香水的,這會兒隻覺腦子「轟」地炸開,耳邊響起火車過隧洞時尖銳的汽笛聲。


    所以裴東鶴剛才是在……??!!


    見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什麽,裴東鶴的表情變得玩味,許頌苔隻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但他做不到。


    所以隻能強裝鎮定,前後翻看著裴東鶴的小卡說:「謝謝,挺好看的。」


    裴東鶴沒戳穿他的慌亂,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許頌苔感覺自己腳底板冒火,多一秒都待不住了,急忙找藉口說:「那我先走了。明天還要趕飛機,你早點休息。」


    身體已經奔向大門,卻被裴東鶴一句話截住:「等等,你是不是忘了給我個解釋。」


    「什麽?」他不敢回頭,怕被此刻曖昧的氣氛吞噬,也怕裴東鶴說出讓他情難自控的話。


    但裴東鶴隻是淡淡道:「做遊戲的時候你說在工地扛過建材,那是怎麽回事?」


    許頌苔鬆了口氣,卸下渾身緊繃的力道,轉過身,盡量輕鬆地說:


    「也沒什麽。就是前幾年在南方生活,幹過很多工作,也在工地待過一段時間。說是扛建材,其實沒你想的那麽誇張,就是剛去的時候幫老師傅拿拿材料器械,跟年輕師傅一起扛些鋼筋什麽的。也不是很重。但畢竟是體力活嘛,幹多了身體得到鍛鍊,力氣也大了不少,背你不成問題。」


    裴東鶴靜了半晌,沒什麽情緒地說:「我看看你的手。」


    許頌苔有些防備,把手往身後藏:「手有什麽可看的,你還是趕緊休息吧。」


    但裴東鶴動作比他更快,一個箭步上前撈起他的手,在微暗的燈光下細細打量。


    還好,沒有明顯的傷口,許頌苔的手依然骨節分明、形狀漂亮,隻是摩挲起來比以前粗糙許多,掌中還有肉眼看不見的、大大小小的繭。


    裴東鶴一時忘情,拉著許頌苔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用細膩的臉部皮膚去感受那些溝壑的形狀。


    許頌苔被他如此直接的深情嚇了一跳,想抽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就這麽呆在原地,任他拉著手在那張近乎完美的臉上移動。


    寬大的浴袍袖子隨著裴東鶴的動作下滑,露出肌肉線條優美的小臂,和臂彎上一道道極細的紅線。


    許頌苔瞥到時,瞳孔倏然放大,猛地掙脫裴東鶴的手,反手捉住他小臂,驚訝道:「這是什麽?」


    裴東鶴順著他的眼神看到自己手上一圈圈的紅線,神色自若地拂開許頌苔,攏起袖子說:「沒什麽,幾條紋身而已。」


    許頌苔不信,走到床邊打開房裏所有的燈,再次拉起裴東鶴左手小臂,仔細觀察那些紅線。


    距離體檢抽血隻有幾厘米的位置,有幾條傷疤似的紅線密密挨在一起,線條兩端包裹小臂外側的圓,以及下麵幾個圓的確像是用顏料畫成的,目的應該是掩蓋早期留下的疤痕。


    「你……」許頌苔不敢相信,「為什麽會,傷害自己?」


    裴東鶴笑了。笑容在明晃晃的光線下有些刺眼,他輕描淡寫地說:「你這是什麽反應?好像還很在意我似的。」


    「我本來就……」許頌苔的聲音漸漸弱下去,「沒有不在意你。」


    「那當時為什麽要走?」


    又是這個問題,許頌苔想告訴他,卻猶豫著遲遲不回答。


    裴東鶴也沒勉強,而是換了個話題繼續:「你有過情緒激烈複雜到極點,但無處傾訴、無法發泄的時候嗎。」


    許頌苔當然有,他當年之所以一聲不吭地離開,就是因為遇到一件讓他情緒激烈複雜到極點,又無處傾訴、無法發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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