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老離開了,帶著暨塵一起離開的。


    秦嗣沒有被帶走。


    暨老離開前,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無論是對待他的態度,亦或者是看他的眼神,暨老都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暨老離開後,秦嗣又回到了剛開始時的態度,對周正清沒有了好臉色。似乎隻是因為他故意繼續關著他才如此,又似乎是因為他的不知輕重,禽獸不如。


    雖然秦嗣對周正清沒有好臉色了,但周正清卻莫名覺得開心。


    暨老走後,一整天,周正清在伺候秦嗣、黏著秦嗣的同時,一直在等著秦伯帶著人闖進他的家裏。


    但直到晚上,夜幕降臨,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十一點,周正清洗完澡出來,秦嗣正躺在床上,眼睛亮亮的、精神奕奕的看著窗外的夜景。


    秦嗣的手機、手表,身上的一切電子設備都被周正清沒收,僅有的接觸電子設備的機會便是坐在周正清的懷裏,看著周正清回複消息。


    晚上睡前,大多數時候秦嗣都是看書,偶爾不看書了,便會看看窗外的夜景。


    今天的夜景尤其好,有很多星星。


    秦嗣看的入神,直到身邊有了動靜,才回過了神。


    不過,秦嗣沒有理會周正清。


    躺在床上,感受著秦嗣的體溫,周正清把秦嗣抱進了懷裏。


    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秦嗣額頭的溫度,確定秦嗣沒有任何發熱後,周正清便把腦袋埋在了秦嗣的頸窩,輕聲道,“睡不著嗎?”


    前兩天這個點,秦嗣已經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但今天,可能是因為白天睡太多,秦嗣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睡意。


    今天原本就身體疲累酸痛,擦了藥後,秦嗣更是又睡了兩個小時,一天的時間,幾乎都花在了睡覺上,秦嗣現在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陪著秦嗣看了半小時的夜景,見秦嗣還很清醒,周正清便一邊陪著秦嗣看夜景,一邊聊著天。


    秦嗣很少回答周正清,但偶爾回答的一兩句又似是在說,他在聽。


    十二點多了,見秦嗣眼睛依舊精神,周正清皺了皺眉,想了想,問道,“要不要我讀書給你聽?”


    秦嗣頓了兩秒,回想起第一次在周正清家裏午休時的場景,以及那隔著一扇門傳進室內的讀書聲。


    之前,他在門外,他在門內。結果現在,才過去幾個月,他們都躺到了一起,甚至,兩人還是這種奇怪的關係。


    秦嗣心中不禁感到荒唐。


    見秦嗣不說話,周正清的手悄咪咪的伸進了秦嗣的睡衣裏,撫著秦嗣的肌膚。


    身體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撫摸,秦嗣不由打了個顫,下意識的伸出手,隔著衣服抓住了周正清正在到處作亂的手,惱怒道,“幹什麽!”


    見秦嗣終於理自己了,周正清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湊近親了親秦嗣的臉頰,可憐兮兮道,“不要不理我,我會很難過的,心髒像是被揪住了一樣,好難受。”


    可憐兮兮的聲音,如果周正清的某隻手不是在秦嗣的衣服裏的話,秦嗣可能就信了。


    把周正清的手從自己的衣服裏拿出來,秦嗣往床邊移了移。


    結果秦嗣移動,周正清也跟著移動。


    沒一會兒,兩人就移到了床邊。


    見狀,周正清直接抱緊秦嗣轉了個身。


    一陣天旋地轉,秦嗣才剛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眼前便又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對上周正清的臉,周正清卻沒看他,而是從他身上翻了下去。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秦嗣都不知道周正清是怎麽做到的。


    隻是短短幾秒,他便從床邊被移到床的正中間,而周正清依舊他的身後,背對著門口。


    唯二不同的則是,剛剛他還朝著窗外,背對著周正清,幾秒的時間後,他便正對著周正清,甚至現在,更是直接半趴在了周正清的胸膛上。


    感受著在他背上輕撫的大手,那拍小孩似的安撫動作,秦嗣不禁一陣懷疑,周正清是不是故意偷偷鍛煉了?就是為了有這麽一天?


    對於身後那隻撫動輕拍的手,秦嗣故意忽略。


    擺爛的趴在周正清的身體上,耳朵貼著周正清的胸膛,眼睛看著窗外,逐漸平緩的心跳聲,窗外寂靜寥寂的夜景,秦嗣的心好像逐漸平穩,好像那顆心髒得到了久違的安穩。


    “還是睡不著?”看著秦嗣依舊看著窗外,周正清摸了摸秦嗣的腦袋,低聲問道。


    一直故意不回應周正清的秦嗣,突然回應了,“嗯,睡太多了,有點睡不著。”


    “那我給你念書?還是我們看會兒電影?”兩人都沒有看電影的習慣,平常看電視最多也隻是看新聞,偶爾會看看紀錄片,電影電視,兩人都很少看。


    “不想看電影。”秦嗣其實不太想動,現在感覺太好,秦嗣有點不想破壞現在這種很奇妙的感覺。


    “好,那便不看電影。”周正清一口應下,想了想,周正清又道,“那我給你念書,困了就睡覺。”


    讀書聲其實在某些時候是最好的催眠,比如第一次來周正清家裏睡覺的秦嗣,比如平常的秦嗣,但不包括現在的秦嗣。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


    耳邊平穩的心跳聲,與周正清輕聲低語的讀書聲交織,兩種聲音似乎格外的適配。


    聽著聽著,秦嗣終於有了些許的睡意,但還沒等秦嗣睡著,耳邊的讀書聲驟然停止。


    秦嗣疑惑的抬頭看去,便見周正清…睡著了…


    看著睡著的周正清,秦嗣眼眸滑過一絲光亮,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特殊的想法。


    看著周正清的臉,秦嗣緩緩伸出了右手。


    臨到周正清麵前時,那隻手又驟然收回。


    收回後,沒過多久,手又再次伸出,再次收回。


    最後,秦嗣握了握拳,勇敢的伸出了手。


    “啪。”


    很清脆的巴掌聲。


    周正清瞬間就睜開了雙眼。


    睜開的眼睛充滿了警惕、鋒利,似是一隻被吵醒的凶獸,那雙眼睛,莫名的令人害怕。


    那是秦嗣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眼睛,看著那雙眼睛,秦嗣的身體下意識暗暗緊繃,就連呼吸都輕了不少。


    周正清的手緩緩抬起。


    秦嗣眼睛都沒眨,淡定平靜的看著剛剛醒來的周正清。


    大手輕輕撫上秦嗣的後背,周正清沙啞帶著困意的聲音響起,“怎麽了?”


    溫柔的聲音,配上周正清溫柔的動作,秦嗣的身體悄然放鬆了下來。


    把頭再次貼在了周正清的胸口處,理所當然的聲音響起,“繼續念。”


    周正清撫了撫秦嗣的背,低聲應道,“好。”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采采卷耳……麟之角,振振公族……之子於歸,遠送於野……君子偕老……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


    又在秦嗣快要睡著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秦嗣心中動了動,都說事不過三。


    秦嗣看向周正清,抬起手,再次拍在了周正清的臉上。


    “啪。”


    周正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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