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法堂中,那一縷炁逐漸變成一株小樹,關山月揮手擊破小樹苗的瞬間。


    他的思緒驟然被拉回到遠古之時,那是一棵勾連著天與地的巨樹。這棵巨樹葉片之間有霞光和霧靄在吞吐。


    海量的天地之炁在巨樹邊翻騰起伏,這棵樹,應該叫世界樹或者說道樹,它連接著月亮、地球還有未知的空間。


    這是極為古老的時代,天地之間巨獸奔騰,萬物竟發。


    關山月在其中見到了神話傳說中的種種神獸,鳳凰、真龍、白澤、檮杌、夔牛、窮奇……


    不一而足,最讓人驚心的是,這時候的人類在大地上奔跑,狩獵。


    就他們體魄而言,看上去,能打十個老天師。因為在他們呼吸中,炁隻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看到這些平均身高三米的巨人,還有身上奇異的紋身,共生的巨獸,或許叫他們巫人更為合適。


    神居於神界和月球,人和獸在大地上征伐,而月球則將宇宙星空的力量轉化為炁。


    直到某一天,一道恢弘的光芒,如同匹練從星空深處發出,摧枯拉朽般將道樹擊碎,月球上的神明瞬間被抹殺成灰燼。


    道樹隕落,碎片散落天下。大氣破裂,地球上的溫度急劇升高,滅世洪水來襲,山海時代被徹底終結。


    這時候,關山月第一次看到了上古神明的偉力。


    神明媧挺身而出,她取來神界的碎片,施展煉化手段,修補好大氣層。


    時間過去,地球的氣候再度穩定,媧走遍華夏,從泥土中提取出曾經巫人的血脈信息,人類,在造化中出生。


    女媧和另一名遺族伏羲幫助人類繁衍生息,隨後從人間消失,回到神明世界。


    時間流逝,人類和殘存的神明在一塊塊道樹碎片上得到啟示,通過獻祭,掌握道樹碎片的權柄。


    掌握權柄之後,他們自認為高人一等,自稱為神或巫。


    這時候,大地上最多的,是人類。人類自然不肯把自己當做祭品,征伐開始了。


    戰爭對人族來說極其艱難,直到煉炁士的出現,人類對於炁的運用更上層樓。一個個遠古遺留下來的所謂神明被鎮殺。


    全新的社會製度萌芽,華夏從部落走向王朝時代。至於說曾經強大至極的異人,包括女媧和伏羲,也已經在歲月中消逝。


    神農氏之後的時代,人類重新種植起道樹,並將其稱之為通天建木。


    人族愕然發現,有些消逝的生靈正在重新歸來,這些生靈千奇百怪,有的能被輕易鎮殺,但是有的,人類完全對其沒辦法。


    龍族首屈一指,這些長蟲幾乎是‘炁’態生命,隻要鱗甲類生物吸收所謂的龍氣,就會被改造成各種龍類生命。


    甚至在一些地方,巫族的炁汙染人族,使其成為巫。


    眼看災禍四起,人族方才明白,道樹,是萬炁之源,亦是萬禍之源。


    關乎生存的大戰在黃帝時代展開,新的神界,沒有承載舊神的位置;人類的時代,亦沒有舊族生存餘地。


    神人合力,黃帝贏得勝利,舊族和舊神被驅趕、鎮壓、降服。


    人類在戰爭中再次得到空前發展,五帝盛世將至。


    世間經過驗證的一條規律,就是屠龍者終成惡龍。煉炁士們的目標,從追求力量,慢慢偏移到了追求長生。


    於是,在這過程中,他們發現道樹經過某種屬性力量的同化,最終會孕育出和那種力量相同的權柄,比如說香火。


    人類逐漸嚐試一件事——封神。他們將掌握權柄的異族封為神隻,用香火,即人族念頭和炁的力量去馴服異族,生殺奪予。


    當顓頊登基時,通過香火和人祀來推動修為,使自己長生,已經成為主流。君以此興,必以此亡,顓頊走在和祖、巫、神都不同的路上。


    即使三個兒子與他背道而馳,也未能擊垮顓頊。終於,他領悟出五行之奧妙,使煉炁一道再進一步。


    通天建木被顓頊砍倒,神人分割,那些掌握權柄的煉炁士被困在不同人世空間裏,再不能興風作浪。


    壓在人族身上的山被移開,人族終於能夠稍稍喘氣。


    千年盛世,三代首領。舜即位之後,天上的諸神發現了新的路途。當人族聚集成為國家,整個神州便成為龐大的炁局。


    諸神開始思考如何獲取最大的利益,他們移開女媧補好的蒼穹,太陽的能量如同金色的天河落下,滅世的洪水再次到來。


    人族的炁局一瞬間被天地炁局衝散,諸神獲得了巨大的收益,禹帝應運而生,治水,鑄九鼎,重立文明之基。


    在這一次的人神相爭中,雙方各有所獲。然而贏得最多的,不是諸神,而是那棵道樹。


    是的,道樹是活著的,它在瞬間吸幹諸神,通過天地間周流不息的炁,來壯大自我。


    香火、規則、靈魂、龍氣,都是它的養料。


    煉炁之道誕生出新的道路,沒有權柄,隻有神通的仙開始登上曆史。


    人族自然演變中出現的炁,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道樹的一部分。至於那些成仙者,他們都被掛在了道樹之上,亦稱道果。


    時間來到商朝末年,帝辛有意廢除人祀,西周想要擴張,此時練炁之道極致繁榮,道樹想要更高效的收割道果。


    一場練炁士的大戰在商周之間展開,沒有什麽三教、亦無天尊、有的隻是本領高強,道果境異人的大戰。


    這場戰爭以薑子牙封神結束,道樹收割了道果,化出分身,決定染指更多的天地規則。


    薑子牙封神後發現道樹這個偽天道的麵目,暗中將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傳承了下去。


    姬公旦廢除人祀之後,開始清理人族內部的隱患,心屬人族的練炁士,開始重新思考如何製約道樹。


    最後歸於香火大祭,用複雜的香火之力反過來去汙染道樹,漫長的戰爭拉開帷幕。


    直至春秋之時,李耳遍覽群書,明悟真正的天道本質,又暗中周遊天下,發現道樹之禍不僅在華夏遺禍深遠,在其他地方也一樣。


    思考之後,李耳創造出洞天之法,暗中傳播。始皇滅六國之後,修建驪山陵,以九鼎寄托自身道果,放棄長生,立下驪山洞天。


    關中之地道樹的影響力被壓製到最低,隨後便是一代代傑出異人以身封道,道樹對人間的影響逐漸低落。


    東漢時,道樹對人間的控製降到冰點,欲行最後一搏。老子李耳從道樹上降臨,選中祖天師張道陵。


    張道陵不負所托,他蕩平六天故氣,斬斷了道樹在人間的觸手。遍曆山河,開辟洞天福地,分散道樹的力量。


    等張道陵成仙之時,他依托香火,凝練禁製、開辟法脈,以身為釘,抗衡道樹。


    人族在進步,道樹也在進步,依托特殊的炁局力量,道樹倒果為因,為人族種下風波命。


    依據天時變化,讓風波命攪亂王朝,獲取力量。


    每一個修行炁的異人,都會直接或者間接的受到道樹的影響。


    然後就是從三國至現代的博弈史。數千年的分分合合,雙方你來我往,可惜到了現代,道樹力量被完全壓製。


    異人人口紅線並非什麽無意義之事,這一時代,道樹已經被壓製的徹底沉眠。它的最後一博,是由道樹代言者在人間撒下的種子,正是取亂之技——八奇技


    將近八萬年的道樹記憶,差點將關山月的腦子衝擊成傻子,可以說他現在比道樹自己還了解它。


    道號浮黎之後元始二字若隱若現,關山月知道,他的成道之路不遠了。


    此時他的異能再一次迎來變化,演法——>萬法歸一


    從山海時代到現代,但凡是關山月見過的,還有掛在道樹上的,他們的神通功法、肉身奧秘,全部成為關山月的資糧。


    金枷玉鎖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更迭,從皮、肉、骨、血、髓、髒、腦,到經脈、竅穴、細胞、再到三魂七魄、黃庭諸神,皆以微秒時間內蛻變。


    也是幸好異能中那些儲備的模版為他提供精、炁、神,否則他連成為人幹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一人之下裏異人的修行說到底,還是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異人修行,成仙掛在樹上當道果,也不過是剛剛在煉神還虛的路上走出幾步,而關山月此刻境界猛漲,須臾之間,已經達到煉神還虛的最後,差一步就能煉虛合道。


    但是關山月停了下來,此時在地球上他說自己是天尊降世,得證元始,一點問題都沒有。


    把自己的氣息隱匿,關山月觀察著自身內部的情況。


    曾經那些功法修行中複雜的東西都已消失不見,隻有純粹的肉體和無量炁海。三百六十竅穴內混沌色的炁周流運轉,五髒內五大竅穴順逆雙行生生不息。


    萬劫不磨的肉身,能在太陽中遊泳,八九玄功終於成就。


    這次修行,三十六天罡法和七十二地煞法均已創出,剩下的就是去運用,看看神通法術有哪些需要修改。


    走出洞府,神識一掃,關山月就聽到一句話:“我殺了老天師!”


    關山月不由得大笑,聽到這話,他實在是沒繃住。咳咳,整理一下情緒,這等場合合該他關某人人前顯聖。


    邁出一步,關山月又退回原地。不能這麽樸素,得把特效拉滿。


    先是背後光圈升起,柔光照在臉上,道韻彌漫,法理無窮,誰看了都得敬稱天尊。腳下慶雲鋪路,關山月往上一坐立馬起範兒。


    喚出一道水鏡,關山月一瞅,手持三寶玉如意,玄黃道袍身上披。群仙下座稱元始,鴻蒙初判我為一。


    這回就好了,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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