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長的真俊啊,劍文真是好福氣,般配著嘞!”一位大嬸誇道,一雙眼睛不時打量著花娘。看她羞澀一笑,沉默不言。


    “我家牛蛋還沒成親呢,初見啊,等有機會你給撮合撮合唄。到時候,嬸兒啊,可要給你紅錢嘞。”李嬸道。初見微微一笑,道:“嬸兒啊,嗬嗬,你家的牛蛋,跟王家的翠花好著嘞。你就別擔心了,等著來年抱孫子吧。”


    此話一出,夫妻兩個樂的合不攏嘴。李嬸道:“這臭小子,也不跟我們講,難怪,這幾天……”說著,又格格發笑。


    “初見,一會喊著東雨幾個去我家,叔給你們幾個殺雞吃。”李伯道。“好啊,好多年沒嚐過李伯的手藝了。好多次,我做夢都在吃你做的紅燒雞了。”初見道。原來,李伯是村裏有名的廚子,燒的一手好菜。“可不是嘛,有六個年頭沒回來了。一會,陪你叔喝兩杯。院子裏的梨啊,葡萄,石榴都黃了。”李嬸道。“好啊,李嬸,小時候我們可沒少吃你家的果子,嘿嘿……”初見道。花娘看他們其樂融融,相聊甚歡,好像一家人一樣。


    中午,木屋裏炊煙嫋嫋,屋外犬聲陣陣。金風悠悠,一股果香撲鼻而來,四下彌漫。隻見這院中碩果累累,金燦燦的橘子,紅彤彤的石榴,綠油油的葡萄,好像綠珍珠一樣。初見,花娘,帶著一群小朋友,身後跟著一群黃犬,在院子裏摘果實。


    “初見,你慢點,小心……”花娘在樹下,抬頭仰望,懸著一顆撲通直跳的心。隻見這葡萄藤在石榴樹,橙子樹之間牽繞,像是一個棚子一樣。周圍也滿是果樹,菜園,雞欄。一群雞鴨鵝“嘰嘰嘎嘎”叫著。院子以外就是一條河流。四下張望,家家戶戶都居住在小河旁邊。花娘心道:“這等人間天堂,以後若能和劍文君在此隱居,相伴餘年,也不枉此生了。”


    “初見姐姐,好厲害……”一群孩童在樹下仰望著,隻見初見好像一隻猴子一樣,在樹枝上跳躍,在藤蔓上起伏。將果子一個個摘下,扔了下來,被孩童們穩穩接住。接著,又將葡萄,石榴扔給了花娘。嚐了嚐葡萄,隻覺甘甜多汁。又將石榴掰開,裏麵滿是飽飽的紅色籽粒,又忍不住吃了起來。


    不久以後,初見摘了一籃水果,方才下樹而來。“初見,花娘,吃飯了。”這時,李伯喊道。


    飯桌之上,一鍋香噴噴的雞肉,冒著熱氣。香味四溢,令人垂涎三尺。四周都是南瓜,茄子,土豆等一些農家菜。李伯又拿出釀好的楊梅酒,“動筷子,快吃,別客氣哈……”李嬸一臉的熱情好客。眾人吃喝了起來。


    對於花娘而言,今日之景,也是聞所未聞。不管什麽大魚大肉,山珍海味都見慣吃膩。但對於這一桌子的農家菜,卻是倍感新鮮。


    晚上,花娘又一如既往的給龍劍文擦身,換衣。為了能讓他早點醒過來,便在閑暇之餘,為他彈琴,讀書。


    正值九月,金陽高照,正是江南水鄉收獲蓮藕的時節。


    清晨,初見來到雲鶴軒,“花姐姐,我們去采蓮吧。”


    這時,清風忽起,清波蕩漾。蓮葉朵朵,隨風搖曳。蓮花夭夭,風中漫舞,好像羞澀的花仙子一樣,在綠葉中半隱半現。身旁的蓮藕耷拉著大腦袋,靜靜欣賞。此時,嬉戲的蜻蜓早已立足上頭,垂涎欲滴了。水中的魚兒不時躍出水麵,隻為咬一口清甜的蓮花。“叮咚”一聲,濺起點點水花。蓮湖之上,粉綠交織,美不可言。無數條扁舟淩波而來,在荷葉間穿梭。鄉民們臉上洋溢著喜悅,劃著船槳,不停采摘著。要是餓了,就剝下幾顆蓮子吃著。


    小船上的少女們,長發飄飄,口中吟唱著《漢樂府?江南》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初見,她們在唱什麽歌?”花娘問道。“這是江南的民謠,每到采蓮之季。在這蓮湖之中,都會聽見少女們曼妙的歌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初見說完,又吟誦著。


    花娘又豎耳靜聽,隻感如聞仙樂,慢慢學唱起來。遠遠看去,隻見那些少女,明眸皓齒,白肌如雪,甚是美麗動人。


    初見折了一朵蓮蓬,將蓮子剝下,遞了過來。道:“姐姐,嚐一嚐這蓮子。”花娘看了一眼,看她嚼的津津有味。便拈了一顆放入口中,細嚼起來。“姐姐,問道如何?”初見問道。花娘品了一品,嘴角一撇。道:“有些生澀……”


    兩年後,雲鶴軒外,春蟬嘶嘶,黃雀啾啾。屋內,時而書聲琅琅,時而琴聲悠悠。花娘在劍文床前,先是誦了一陣子書,這是他最愛的《三國演義》花娘每日念一章節,前前後後將書念了五六遍。隻聽她繪聲繪色地演誦著《空城計》


    孔明將人馬分撥已定,先引五千兵去西城縣搬運糧草。忽然十餘次飛馬報到,說:“司馬懿引大軍十五萬,望西城蜂擁而來!”時孔明身邊別無大將,隻有一班文官,所引五千兵,已分一半先運糧草去了,隻剩二千五百軍在城中。眾官聽得這個消息,盡皆失色。孔明登城望之,果然塵土衝天,魏兵分兩路望西城縣殺來。孔明傳令:“將旌旗盡皆隱匿;諸軍備守城鋪,如有妄行出入,及高聲言語者,立斬!大開四門,每一門用二十軍士,扮作百姓,灑掃街道。如魏兵到時,不可擅動,吾自有計。”孔明乃披鶴氅,戴綸巾,引二小童攜琴一張,於城上樓前,憑欄而坐,焚香操琴。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依舊隻見龍劍文靜靜的躺在床上,花娘扔了書,抱著龍劍文,“嗚嗚嗚……”突然,嚎啕大哭,聲淚俱下。“劍文君,一年了,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隻見她低頭痛哭,二人臉頰相貼,眼淚不停地灑落在龍劍文的臉上。


    對於花娘而言,若是能每日伴其左右,也無怨無悔。她知道隻要他痊愈如初之日,就是二人分別之時。有時想著,曾經那叱吒風雲,英姿煥發的少年,被小人陷害,落得如此地步,心中的不甘,無以言說。


    一番痛哭流涕後,花娘又將古琴置於床前,撫琴彈奏,從《高山流水》到《陽春白雪》一首一首,一遍一遍地彈著,思潮起伏,回憶著二人的過往曾經。從傾國傾城府初識,皇宮龍榻再遇……


    突然,隻聽“錚……”一聲,一根琴弦崩斷,彈飛起來,就要打到花娘的臉上。千鈞一發之際,半條殘影撲來,用手接住了琴弦。


    “劍……劍文君,你醒了……”


    兩年後,“嗷嗷嗷……山上有幾頭野豬,今晚,我請你們吃野豬肉……”龍劍文揚鞭策馬,風中衣袂飄飄,帶著花娘,四子,縱馬而去。隻見烈日之下,塵土滿天。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場六年的江湖之行恍然如夢。


    山林之中,白霧茫茫,寒氣陣陣。一群少年,彎弓策馬,穿梭在叢林之中。時而見野兔出沒,雉雞驚飛。時而又傳來陣陣野豬的嚎叫聲。


    龍劍文身邊跟著花娘,二人有說有笑,如膠似漆。龍劍文喃道:“夫人,想吃什麽肉?我給你打。”花娘微微一笑,這一年多來,五子不知打了多少野味。自己每日大吃大喝,明顯胖了兩圈。道:“我都行,聽你的……”


    “師兄,在那裏……”初見指道。群俠尋之看去,隻見花叢之中,幾頭野豬若隱若現。五子挽弓搭箭,隻聽“嗖嗖……”幾聲,箭羽猶如流星一般射了出去。隻見兩頭黑黝黝的野豬應聲倒地。嚇得其他野豬奪路而逃。群俠也不緊追,而是放它們一條生路。


    須臾之後,群俠引轡徐行,忽然,身旁草木晃動,驚起一群雉雞,“嘎嘎嘎……”飛了起來。


    初見眼疾手快,抽起一支箭羽,也不上弦,朝半空的雉雞擲去。隻聽“嘎嘎……”兩聲慘叫,那雉雞落地而來。同時又聽“嗖嗖嗖……”數聲,又有數隻掉落下來。原來是北風轉動機甲,將其射下。


    一下午的工夫,群俠便滿載而歸了。


    “老規矩,我們在山上烤了野雞野兔,至於野豬,分給鄉親們。”東雨道。他們從小到大,打到的野豬,大多都分給了當地的百姓。


    晚上,明月當頭,清風襲襲。群俠圍坐在火堆之旁,烤著野味,喝著美酒。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酒過三巡以後,東雨沉思半晌,道:“四師弟,我,我想……”他欲言又止,兩年來,對於當初,龍劍文鋃鐺入獄一事,耿耿於懷。自己作為大師兄,沒有照顧好他,心下十分愧疚。


    龍劍文當然知道他的心思,道:“大師兄,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嘛!隻要我們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在這裏吃著烤肉,其他的都不重要。”


    說話間,“大師兄,軒轅教主來了,師父讓你們趕快回去……”


    “見過教主”五子行禮道。“快起來,王爺,看見你安然無恙,我就放心了。”軒轅破浪道。看見他為了天下,曆經滄桑。年紀輕輕,就白發蒼蒼。心頭一陣酸楚。拍了拍他的肩頭,眼角閃著淚光。


    龍劍文點了點頭,道:“教主客氣了,叫我劍文就行。”說著,卓其華招呼眾人坐下。“不知教主登門,所為何事?”龍劍文開門見山問道。


    “哈哈,什麽都瞞不過你啊。有個人想要見你?”軒轅破浪道。說著,群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這時,隻見他的偏頭,看向門外,又進來一個戴著鬥篷的男子,正是張永。


    “張永見過王爺。”張永跪地道。看見龍劍文一頭白發,不禁眼淚潸潸。他的出現,令群俠大驚。心知他一來,肯定是皇帝派來的,肯定是朝廷出事了。一旁的花娘知道眉頭緊蹙,一個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


    “嗬嗬,說吧,何事。”龍劍文漠然道。“王爺,前方戰事告急,皇上讓我來,請王爺回宮商議軍政。我尋不到青龍山,隻好請教主帶路前來。冒昧打擾,還請見諒。”張永拱手道。


    “商議軍政!嗬嗬,張公公不覺此言可笑麽?五年前,我師兄深陷牢獄,受盡極刑之苦,性命垂危。請問,滿朝文武,有誰挺身相救,還不是一個個視而不見。他皇帝小兒,枉我師兄為了他的江山,舍生忘死。到頭來,卻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如今,派你來做說客,不覺得可笑麽!”初見怒道。見她滔滔不絕,群俠也不阻止。


    “臣知道……王爺受苦了。皇上說了,隻要王爺肯回京,任何條件都可以商榷。”張永自知理虧,自然不與她爭論。


    “商榷!好啊,那就請皇帝將錢寧打入詔獄,受千刀萬剮之刑,骨肉分離之痛。如果他答應,你再來和我們商榷吧。”花娘斜目道。


    對於五年前,龍劍文在詔獄所受苦痛,早已滿朝文武,全城百姓都已知曉。張永來之前已然打定主意,不管他們如何為難,都不會多說一句。


    張永頓了一頓,跪地道:“王爺,北方戰事,十萬火急。達延汗率領五萬鐵騎,揮師南下。元兵凶殘,所到之處,我百姓恐怕難以活命。他們一路勢如破竹,皇上要禦駕親征,又恐無人坐鎮京師,激起內亂。所以,還請王爺……”


    花娘已然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一個朝野莽夫,利用王爺愛民的軟肋,說出這等話來,看來,來之前是受了楊廷和的指點。


    龍劍文見他扶起,聽了他一席話,心頭不時湧現出,七年前,元兵在石台村屠殺百姓之景。心道:“縱然皇帝負我,可天下百姓未曾負我。我龍劍文為了大明江山,天下百姓,勢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達延汗揮師南下,他文韜武略,長於軍事。加上張複元武功高強,心狠手辣。如今,關內,怕難有對手。如果皇上揮師抗元,此戰必定凶多吉少,不知道又會折損我多少將士。況且,又有錢寧作祟。如若重蹈土木堡之覆轍,那我大明江山,岌岌可危。”


    看龍劍文沉默不言,卓其華道:“張公公,喝茶。”


    “公公,車馬勞頓,不如到偏廳歇息片刻。”龍劍文道。隨即對東雨使了眼色。張永知道,此事尚有轉機,便跟著東雨而去。


    待他走後,“劍文,此事事關國本,不知你作何打算?”軒轅破浪問道。看他難以抉擇,卓其華道:“如今時局動蕩,北有韃靼鐵騎犯我疆土,南有賊子厲兵秣馬,虎視眈眈。我等作為江湖人士,豈容蠻夷鐵騎屠我百姓。作為大明子民,元兵犯我疆土。”這等豪言壯語,令眾人熱血沸騰。


    “卓師兄,說得好。隻不過,這南方賊子,不知所指何人?”軒轅破浪問道。他知道其人是誰,隻是並無確鑿證據。卓其華一凜,龍劍文道:“南昌寧王爺。”此話一出,軒轅破浪波瀾不驚,幾人果然不謀而合。又問道:“既然如此,不可不防啊。如果王爺要帶兵北上,那我軒轅弟子保國守土,義不容辭。來之前,我集結了全教三千多名弟子,雖是聽候王爺差遣。”


    “抗擊北元,不可傾巢而出。萬一屆時寧王揮師北上,那我軍就會腹背受敵。”龍劍文凜道。此話一出,群俠駭然。


    “師兄,不管如何,我們跟著你,去殺北蠻子。”初見說著,血脈噴張,北風也附和,都被陶夭夭製止。


    龍劍文餘光之中,看了一眼花娘,不管如何,她也是草原的公主。此次舉兵,不論成敗,她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劍文,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留守後方?”軒轅破浪道。“對,有青龍派,軒轅教鎮守,他們還不敢太過張揚。此戰,須速戰速決。屆時,我會說服皇帝坐鎮京師,我帶軍抗元。”說完,又讓北風去請張永出來。


    此話一出,花娘心頭一顫,該來的還是來了。但是她作為榮王妃,別無選擇。


    “王爺,我們何時出發?”張永問道。“明日一早。”龍劍文道。說完,張永便下去休息了。


    此時,屋內一片寂靜,燭火忽明忽滅,屋外風聲呼呼。


    “師父,師娘。請恕劍文不孝,不能在您膝前盡孝了。”龍劍文跪地道,眼角閃著淚光。東雨四子也相繼跪地。“來,好孩子,快起來。”陶夭夭將他們一一扶起,她一想到刀劍無眼,此去生死未卜,便聲淚俱下。卓其華沉思片刻,道:“我卓其華有爾等弟子,今生足矣。為師從小教導你們’舍小我,顧大我’。你們沒有讓我失望。你們去吧,我等你們凱旋。家裏的事,不必擔心,一切有我。”


    “師兄,我也要去。師父,我們五兄妹,向來共進退。如今國家有難,我也要上陣殺敵。“初見道。“初見,軍營之中,沒有女子。你還是待在山上吧。”陶夭夭勸道。看她不悅,龍劍文又道:“你在家好好照顧師父師娘,保護好你花姐姐,等我回來。”初見無奈,隻好答應。“那,師兄,你們可要平安回來,我們在家等你。還有錢寧那狗太監,一定要取他的項上狗頭,殺他祭旗。”龍劍文點頭答應。


    深夜,花龍夫婦回到雲鶴軒。見花娘臉上愁雲慘霧,龍劍文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來。”燭火之畔,二人依偎在一起……


    次日一早,龍劍文帶著三子,和張永趕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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