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今之計,是要抓緊時間趕回青龍山,萬一錢寧派兵追來,可就完了。”南雁道。“劍文傷勢嚴重,但好在命保住了。所以這一路千萬小心。”東雨道。說著,一車三騎,一路往南,


    這次倉促離京,王府上下並未來得及安排。對於龍軍,此次舉兵反抗,都是死罪。但是事到臨頭,也顧不得太多了。這一切,能否保他們一命,隻有交給楊廷和,朱厚照了。


    半月以後,五子回到了杭州青龍山。這時,正值陽春三月,山上,春陽明媚,惠風和煦,春暖花開,一片祥和之景。


    “師兄回來了……師兄回來了……”一聲聲歡呼向山林深處傳去。車馬一刻不停,沿著山路蜿蜒而上。隻見這青龍山外,綠水為屏,青山為障。芳香陣陣,綠草茵茵,鳥語悠悠,美不勝收。


    車馬進山之後,隻見良田綿延千裏,一眼望不到盡頭。村民們躬身勞作,一臉喜悅。看見車馬,不禁抬頭眺望。又行了許久,隻見屋舍錯落有致,戶戶垂柳,綠水繞堤。一陣陣犬吠傳來……


    正如陶淵明《桃花源記》中:土地平曠, 屋舍儼然, 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其中往來種作, 男女衣著, 悉如外人?。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過不多時,迎麵而來一片翠樓碧閣,放眼望去,好像一片森林一般。路邊兩排參天大樹好像衛士一般,佇立兩旁。走進一看,隻見屋舍都是樹枝為牆,藤蔓為頂。


    突然,一陣“汪汪汪……”的犬吠聲傳來,越來越近,隻見一群大大小小的黃犬撲了來。


    “師父,師娘,師兄們回來了……”這時隻見一群白衣弟子衝了出來。這時,卓其華,陶夭夭也聞聲趕來,看見龍劍文一頭白發,渾身血跡斑斑,皆是大驚,又是心疼。


    “師父,師娘……”一行人來不及行禮說話,將龍劍文急匆匆抬了進去。這時,無數的百姓趕來,議論紛紛,:“這是誰啊,千萬別出什麽事才好啊……”“東雨,南雁,北風,初見都在,唯獨不見劍文,該不會……”“呸呸呸,劍文這孩子,心地善良,才不會出事呢……”“這幾個孩子,六年不見了,平安回來就好……”“我看那孩子傷的不輕,我家裏還有一些雞蛋,我去拿來,給他補補……”“對啊,我家還有一隻雞,我去宰了,給他好好補補身子。這麽多年不見了,可得好好補一補……”說著,百姓們四散離去。


    龍劍文被抬進了內屋,這半月以來,他身上的輕傷已然痊愈。但是,重傷之處,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


    這時,所有弟子都在忙活著,有的燒水,有的采藥,拿衣服,生火,……


    直到深夜,方才忙碌完畢。龍劍文依舊昏迷不醒,但好在性命無憂。這一路的車馬勞頓,不解衣帶。五人都是困頓之極,四人都可以睡去,留下東雨照料。


    屋內火光照耀,甚是溫暖。燈火之畔,卓其華,陶夭夭,立於床前。看著龍劍文,這才一年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從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夜白頭,變成現在這不死不活之人。


    東雨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師父,師娘,您責罰我吧,我沒有照顧好四師弟。”說著,眼角含著淚水。


    “東雨,你作為大師兄,你告訴師娘,這些日子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一一道來,不得隱瞞。到底是誰把劍文弄成這個樣子。”陶夭夭道。她話音嘶啞,哭了半日,雙目紅腫。看見愛徒這般模樣,既是悲痛,又是憤怒。說著,又將他扶起,坐下。說到底,東雨雖然是大師兄,但也不過二十五歲。


    東雨沉思片刻,說了從錢寧來訪,劍文失蹤,四處打探,假冒皇帝,劫殺詔獄,大戰禁軍……


    “詔獄!”卓其華大驚失色,又毛骨悚然。不禁嚇得癱軟在椅子上,陶夭夭連忙扶住。那是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獄。多少英雄好漢,王侯將相進去了,都是豎進橫出。看他雙目一斜,握緊了拳頭,隻聽指骨格格作響。“錢寧此人,禍國殃民也就罷了,竟敢殘害我愛徒。他日若是有機會,我定不會放過他。”陶夭夭恨道。


    “師父師娘息怒,當務之急,是四師弟,他傷勢過重……”東雨說著,又黯然低頭。“你師弟的傷勢,何時能痊愈,醒過來?”卓其華問道。“這……快的話一年半載,慢的話,可能三年五載……”東雨頓了一頓,欲言又止。“唉,若非這孩子內力渾厚,恐怕早已……”卓其華歎道。


    “師父,到底是誰想謀害四師弟,如今看見他這樣,是我沒有保護好他……”東雨自責道。隻見紅燭已然燃了半截,這時已近午夜,已是夜深人靜,屋外不是犬吠汪汪,鹿鳴呦呦。


    看著東雨麵色憔悴,雙目血紅,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沒事,很快劍文就好了,你先去睡吧。”陶夭夭道。隻見她說著,轉過身去,兩行淚水,劃過臉頰。


    “去好好休息吧,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剩下的事,交給師父。”卓其華拍了拍他的肩頭。“是,師父……”東雨說完,便出門回屋而去。


    “師兄,此事極為蹊蹺。不管怎樣,劍文作為一個王爺,錢寧一個太監,無論如何也不敢自作主張,殺害劍文。除非……”陶夭夭猜測道。


    “唉……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看皇帝突然離奇失蹤,又憑他說的話,加上他對劍文的行為來看,他不會是始作俑者。但是,錢寧敢如此膽大妄為,卻跟皇帝脫不了幹係。況且,有些時候,刀鋒太快了,容易折斷啊……”卓其華意味深長說道,說著,看了看龍劍文。


    此話一出,陶夭夭心頭咯噔一下,頓了半晌,道:“師兄,你的意思是說,這不單單是朱厚照的意思,又不全是他的意思。而是所有世家大族的合謀。”


    “劍文這孩子,這幾年來,遭了不少罪,才成為了大明的王。他一心想著為百姓謀福,為朝廷分憂,可是,很多時候,事情遠遠不像看見的這樣簡單。更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夠改變的。”卓其華黯然道。


    “師兄,如今劉謹已死,八虎已除。廟堂政事就讓那幫大臣去處理吧。反正劍文回來了,這王爺咱不稀罕。我隻希望他們五個能夠平平安安待在山上。這幾年來,唉……真是苦了孩子……”陶夭夭說著,白了一眼。


    “我也想啊,可是,你還不了解劍文,更不了解天下大勢啊。如今北方韃靼虎視眈眈,隻要時機成熟,就會揮師南下。到時候又不知道多少百姓會家破人亡,喪命於韃子的鐵蹄之下。”卓其華一臉嚴肅道。


    “是啊,我聽說蒙古大汗勤於政務,長於軍陣,是一位雄霸草原的君主。這些年來,暗中厲兵秣馬,將來可是朝廷的大敵。而這遠遠不是小皇帝可以比擬的。萬一,一旦開戰,恐怕這天下大任又要落在劍文肩上。我知道,以他的性子,絕不會坐視不理……”陶夭夭哭道。


    “不僅北有韃靼,南方還有籌謀多年的寧王。他際遇覬覦這大明天下,不是一日兩日了。唉,怪隻怪小皇帝……”卓其華憤然道。一語未絕,長歎了一口氣。


    “如今,天下大勢,我可不管,我隻要劍文快點好起來。”陶夭夭擦了擦眼淚,喃道:“師兄,那蒙古公主也來了,如今她和劍文成了親,便是我青龍山的人了。”


    “是啊,她雖然是異族公主,但是對於劍文卻是真心真意,我們作為長輩,可不能辜負於她。這些年來,不管是照顧劍文,還是誅殺劉瑾,她都是立了大功的。”卓其華道。


    “看劍文這傷勢,沒有三年五載,怕是好不了了。若是他的父母在天有靈,也是痛心疾首……“陶夭夭哭道。這時,又走近床前,給他蓋好被子。


    從明天開始,讓東雨們輪流照顧劍文。他最喜歡吃的櫻花糕,都給他做好。他最喜歡的花蕊,都折來放屋裏。他的這幾隻貓犬,記得六年前,他們下山之時,還是個崽子。歲月不饒人啊,現在都已經長大了。讓它們每日陪伴著劍文,興許這樣會早點醒來。”卓其華道。回想起往日,好像恍然如昨。


    次日一早,春陽耀耀,清風悠悠。鳥語花香,叫醒了忙碌了人們。


    花娘一襲布衣,來到劍文房間。花娘給他洗臉擦手,看他安安靜靜躺在床上,內心一陣落寞。握著他的手在臉上撫摸著,喃道:“劍文君,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們回來了,回家了,你知道麽……”不知不覺,已然哭的梨花帶雨。


    不知過了多久,才起身在房屋裏四處看看。昨日,太過匆忙,並未來得及多看一眼。隻見這裏門簾作詩,床帷為畫。處處飄散著清新的墨香。細細看去,隻見床帷上密密麻麻,寫著細小的文字。雖然細小如豆,卻是蒼勁有力,筆走龍蛇。正是劍文的字跡。看著字跡暗淡,想來由來已久。正是王勃的《滕王閣序》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 地接衡廬。 襟三江而帶五湖, 控蠻荊而引甌越。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 人傑地靈, 徐孺下陳蕃之榻。 雄州霧列, 俊采星馳。台隍枕夷夏之交, 賓主盡東南之美。 都督閻公之雅望, 棨戟遙臨; 宇文新州之懿範, 襜帷暫駐。十旬休假, 勝友如雲; 千裏逢迎, 高朋滿座。 騰蛟起鳳, 孟學士之詞宗; 紫電青霜, 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 童子何知,躬逢勝餞。


    時維九月, 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於上路, 訪風景於崇阿; 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人之舊館。層巒聳翠, 上出重霄; 飛閣流丹, 下臨無地。鶴汀鳧渚, 窮島嶼之縈回; 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披繡闥, 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 閭閻撲 地, 鍾鳴鼎食之家; 舸艦彌津, 青雀黃龍之舳。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 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 聲斷衡陽之浦。


    遙襟甫暢, 逸興遄飛。爽籟發而清風生, 纖歌凝而白雲遏。睢園綠竹,氣淩彭澤之樽; 鄴水軸朱華, 光照臨川之筆。 四美具,二難並。窮睇眄 於中天, 極娛遊於暇日。天高地迥, 覺宇宙之無窮; 興盡悲來, 識盈虛之有數。望長安於日下,目吳會於雲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 關山難越, 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 盡是他鄉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 時運不齊, 命途多舛。馮唐易老, 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 非無聖主; 竄梁鴻於海曲, 豈乏明時? 所賴君子見機, 達人知命。老當益壯, 寧移白首之心? 窮且益堅, 不墜青雲之誌。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北海雖賒, 扶搖可接; 東隅已逝, 桑榆非晚。 孟嚐高潔,空餘報國之情; 阮籍猖狂, 豈效窮途之哭!


    勃, 三尺微命, 一介書生。無路請纓, 等終軍之弱冠; 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舍簪笏於百齡,奉晨昏於萬裏。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 他日趨庭, 叨陪鯉對; 今茲捧袂, 喜托龍門。楊意不逢, 撫淩雲而自惜; 鍾期既遇, 奏流水以何慚?


    嗚乎! 勝地不常, 盛筵難再;蘭亭已矣, 梓澤丘墟。 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 登高作賦, 是所望於群公。敢竭鄙懷, 恭疏短引; 一言均賦, 四韻俱成。請灑潘江, 各傾陸海雲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 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雲潭影日悠悠, 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 檻外長江空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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