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蒙住眼的瞬間,花非若著實驚了一愣,卻不是被他嚇住了,而是白日“燕赤王”的震驚猶未盡消,眼下突然被他捉住,竟不知該如何麵對。


    見他愣得良久無應,慕辭隱覺不對勁,便低聲問道:“嚇到你了?”


    聽著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仍是一如既往的戲謔隨意,花非若才終於漸漸落回了些實感,那震驚也才漸鬆了些。


    稍稍回神後,花非若便笑著拿下了他蒙在自己眼上的手,回頭瞥了他一眼,“你怎麽跑進來了?”


    “方才在寢殿外,陛下看都沒看我一眼。”


    聽他此言幾分幽怨,花非若連忙回想,即歉道:“抱歉,剛才想著點事沒留意周圍……”


    見他竟還當真的同自己道起歉來了,慕辭又心軟了一笑,柔言道:“你怎麽這麽直愣,我又不是真怪你。”


    謔言罷慕辭便放開了他,而花非若也繼續解衣寬帶,脫下那最後一件衣裳後,慕辭便就近看見了那緊緊束著他腰身的縛帶,下意識驚之避眼,心跳也忽然促快了一陣。


    “你每日穿著這東西,不難受嗎?”


    那可是相當的難受啊!


    雖說如此,但花非若還是泊言應道:“習慣了。”


    這東西女帝自少年身體開始發育時起便一直戴著,十餘年來這副身軀確實也習慣了,隻是他替身時短,因而心理還相當不適應。


    每日晨間要戴這東西時,花非若都忍不住在心中哀歎——這是什麽人間折磨啊!


    卻又無可奈何。


    慕辭幾許出神的看著他鬆解縛帶的動作,看著那根根鬆開的係帶下漸而展露出來的腰身,心弦霎然成亂,他原本的膚色就很是白透,則顯得他腰身肌膚上因久縛而生的紅印尤為灼眼。


    看著心心念念的人在自己眼前解去衣物,這對慕辭而言著實是極具引誘,一時間灼骨的欲念與修養的禮義德守兩相鬥峙,更在他心裏激起一片狂瀾。


    而花非若也依稀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跳也不禁促快了幾分,於是立馬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以前又不是沒在人前換過衣服,有什麽好緊張的……


    然雖如此想著以寬慰自己,但實際的心跳還是沒有半點平緩之意。


    倒也不是緊張什麽,主要是有點害羞……


    察覺到慕辭一直在看著自己,花非若便下意識的局促了起來,卻又實在不敢回頭去張望,便若無所知的不作窺瞧,摘下了束腰便順手往旁邊的架上掛,卻是倉促的一個沒掛穩,手才一鬆餘光就見那東西往下落了。


    慕辭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將落的東西,觸及的一瞬間,縛帶裏他貼身的餘溫染進掌心裏,霎然傳了他周身一麻。


    原本見那東西落時花非若就有些慌了,眼下見慕辭竟將它給接住了,一時更是羞駭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慕辭瞥了他一眼,笑有玩味道:“陛下還真是一點不見外呢。”


    笑言著,慕辭便將這件他的貼身衣物置回架上,順手取下了他接下來要穿上的薄衣遞給他,又就著這方便約有幾分試探的朝他挪近了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沒必要躲著什麽……”


    磕磕巴巴的應著,花非若伸手去接衣裳,卻是半點不敢回頭。


    果然,花非若與他親近、也不與他避諱什麽,隻是因為他碰巧知道他是男身罷了……


    一想到那份愛慕的非分之想恐怕隻是自己一廂情願,慕辭心裏就有些拔涼,方才為他所惹起的熱切也在此刻涼作虛念。


    “你……最近身體怎麽樣?”


    “嗯?”


    花非若低頭係著衣帶,心裏有些惴惴的發慌。


    “我記得你身上好像有些傷勢……最近有沒有發作?”


    “沒有,都挺好的……”


    聽他語氣似乎有些低落,花非若本理著衣裳的動作不自禁的頓了一頓,心裏突然有些沉壓。


    這是問到他傷心事了吧……


    想來也真是淒涼。


    他拚盡全力擊退敵軍,重傷之際卻被自己的手足算計,險些死於本應前來支援他的友軍的手中。


    在那荒海之上,他該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孤立無援的來麵對背叛的……


    此刻一回想起那手書中所述的種種,花非若的心便糾著疼,實在不敢想,在知道會有人去救他之前,重傷的他在友軍的包圍下該是何等絕望……


    花非若回過頭來,正捉見了一瞬他眼中黯黯然的失落,卻下一秒慕辭便掩了異態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些時日……在宮裏待得還習慣嗎?”


    “嗯……”


    見他應時眼中又黯黯落了些光澤,花非若連忙問道:“有什麽不順心嗎?”


    “沒有……隻是偶爾會覺得有點悶……”


    其實他心裏鬱悶的是總見不著他,本也想謔著直言,卻想了想,還是收住了這念頭,隨意找了個由頭搪塞過去了。


    “你若覺無聊……想出宮的話,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講話的一刹那,花非若是想著他若待慣宮城的話就讓他回到能自在些的西奉園裏,卻是話到了嘴邊,又舍不得的收住了。


    若是讓他回到西奉園,那他能看見他的機會就更少了。


    “可我若是一人出去,也是無聊……”


    慕辭幽怨的嘀咕了一句,心中滿是幽惱——這呆愣的美人,果然對自己是一點別的念頭都沒有!


    “那……我陪你去?”


    聽得此言,慕辭兩眼驟然一亮,“你陪我去?”


    “你若是一個人去覺得無聊的話……”


    說著說著,花非若後辭咽弱——他白日裏總有大堆奏疏要批,時不時還得與大臣商議些朝事,怕是難得空閑陪他出門……


    見他猶豫了神色,慕辭又失落了回去,“不能嗎……”


    才見他一低落,花非若不假思索的便應道:“能!”


    “隻是白天可能不太有空閑……”


    “那我們晚上去?”


    “好。”


    應著,花非若便幾分慌色未消的往窗外張望了眼天色,而今日著實已夜深。


    “眼下亥時已過,恐怕不太來得及了。要不……明日?”


    花非若這一問著實是小心翼翼。


    這麽久以來,慕辭還真是頭回見他因自己而動亂了神色,便看著他眼中掩不住的幾許慌亂之色竊喜不已。


    “那就明日。”


    見欣然答應,花非若鬆了口氣,笑意更柔,“好。”


    慕辭心裏甜滋滋的,又乖巧道:“那我就不打擾陛下休息了。”


    “快回去休息吧。”


    他柔聲細語的對自己說話,慕辭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胸腔裏揣著的那顆心又怦怦的蹦了起來。


    慕辭乖乖的轉身繞出了屏風,暖融融的還沒走出幾步,又突然想起相約出門時辰都沒定了,於是又竄回屏風後,正好見他又背對著自己,便大著膽子撲過去環住了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問道:“那明日我們幾時出門?”


    “戌時吧。”


    “好。”


    歡快的一聲應罷,慕辭便心滿意足的走了。


    卻直待他都出門了良久,花非若都還愣在原地,方被他抱住而驚起的心跳猶在加速。


    好可愛……


    後知後覺的自感被撩到的一瞬間,花非若頓覺自己的臉一路燙到了耳根,於是習慣性的深吸了口氣,卻是半點平不住這快撞出胸腔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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