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那群維達敵匪的衛平獄位在西郊平原,從北城前往車程一個時辰。


    此獄專用於關押重罪之人,故其外牆高聳,每日重兵巡防,非執廷尉府符節不得入內。


    守兵遠遠瞧見有馬車向獄門駛來,便早早的就迎出百步之外,攔止了馬車。


    奉女帝之命伴慕辭同來的俞惜迎之下車,亮了女帝所予通行符節。


    守兵既見來人是女帝身邊的侍官,自然不敢多作阻攔,驗過符節無礙後則放令通行。


    馬車駛入外牆大門,止於照壁之下,獄吏立馬就迎了過來。


    “微臣拜見郎君!”


    慕辭微微頷首示禮,則明來意:“我奉女帝之意前來查看維達匪人之狀。”


    “下官明白,郎君這邊請。”


    慕辭隨之走入壁後深院,又往一道銅門走進了藏埋於地下的深牢。


    地牢之下暗無天日,道狹壁矮,鐵鏽混著腥濁嗆人肺腑,不時還能聽見大牢深處傳來的淒厲慘叫。


    “此牢中所押多為重刑之犯,那些維達匪寇就在前方‘沉’字牢中。”


    “沉”字牢座於大獄深處,是為獄中審訊之所,故格外安靜。


    來到“沉”字牢前,慕辭稍止了一步,獄吏也連忙隨之停步。


    “你們先前審訊過這些維達人嗎?”


    “原本是想審訊,但朝中無人通其語言,縱是審問也難知其意,便隻是將人押於此處。”


    “他們平日裏可會交談?”


    “他們相鄰牢房的人會交談。”


    “你替我安排個隱蔽的地方,我先聽聽他們平日裏都在交談些什麽。”


    “諾。”


    而後慕辭便被獄吏引至臨近水牢的一間茶室,而後便等著他們重新安排那群維達人的牢房。


    慕辭轉著手中杯盞,看著杯裏色澤渾濁的茶湯毫無品抿之意。


    北向的甬道深處總時不時的傳來些水聲,或掙紮激烈,或奄奄一息。


    未候多久,慕辭聽見有腳鐐拖地的聲音由遠傳來,便擺下手中杯盞,靜靜等候著。


    “wulor?!”


    (烏洛?!)


    驚喊的回聲入耳,慕辭即轉頭往聲來之向看去——聲音是從南向的甬道傳來的。


    “un ka dorsoo?”


    (你還活著?)


    詢問的聲音之後,一道疲憊的聲音便輕輕笑著應了。


    “iado sodiya ey kazou balu.”


    (這群蠕蟲還沒能把我弄死。)


    牢門關閉的聲響之後,那引路的獄吏便回到了茶室複命:“郎君,下官已將這群維達人中尤為關鍵的兩人押至鄰近牢房,郎君在此便可聽得他們交談。”


    是時慕辭正專注的聽著那兩個維達人的動靜,故聽罷獄吏在耳邊的稟報後隻作頷首一應。


    -


    當下申時三刻,在朝堂上沒能爭論盡興的大臣們當下又來到了清緒殿裏繼續話題。


    其實原本隻是丞相一人前來請見,欲獨與女帝就此事作一番探討,卻沒料到竟半路殺出了個襄南侯來。


    於是在堂下那兩人唇槍舌劍的爭論之下,女帝又成了背景板似的存在。


    花非若一向是個情緒穩定的人,極少會因他人招惹而發火。


    當下亦是如此平靜。


    反正攔也攔不住,她們愛吵那就吵吧。


    於是花非若兀自剝出了思緒,在她們爭吵之下自己靜靜的翻閱著桌上奏疏。


    “去年季夏,兩國君主方於阜水長亭訂以盟誓,成守陽之約以抗阜北連橫,若依侯君所言,僅憑一條商船便定其朝廷之罪,隻怕將損盟約,而此事更也難得正解。”


    守陽之約?


    這個名稱花非若聽來耳熟,料想自己應該是存看過的,於是便往他擺在手邊的文籍堆裏翻找了起來。


    為熟悉女帝業務,他當下除了本本分分的批閱奏疏之外,也將許多相關資料留在手邊,以便他批閱奏折遇到難以應解的問題時可翻閱查找。


    “若隻是尋常商船,倒確如丞相所言不可連及朝廷,但此船受封尚安之印,更又與其國中諸多權貴往來甚密,也算是半條官船,而今卻與維達匪徒勾連,惡行如此,實難叫人不疑其朝廷之為。”


    聞應此言,丞相卻作嗤然一笑,“侯君此言,實屬荒謬!”


    翻了無多會兒,花非若果然找到了那份守陽之約的文書。


    守陽之約乃是朝雲與月舒兩國為製衡阜上六國盟結之勢,而定下的友盟契約,書成於去年六月,此中約定了許多友盟之誼,大致包括了些外交優先條例、戰時相助相佐的約定、聯姻往來禮儀、通商貿易優先等內容,其中在通商的細項裏,朝雲也向月舒請得了些獲授“尚安印”之商通往的特殊便利。


    此約乃是兩國君主會麵所成,約成之日即昭告天下,故依約誓所縛,若一方毀約另一方則可師以正名出兵討伐。


    花非若正細閱著那文書時,堂下襄南侯則因丞相一句“荒謬”而怒不可遏,又更高了聲調的駁道:“丞相大人身作月舒之臣,卻寧信旁國無實之證,也不信國中同僚有據之疑?”


    “侯君所言過矣,臣之所言乃皆出以實據!”


    “何實之有?”


    “氐人灣之戰,朝雲以悍狼之軍八萬擊潰維達黑魔艦隊,耗敵十八萬,自折將領百十餘名,悍狼營主帥燕赤王乃為嫡屬宗親,更於此戰重傷身殞!敢問侯君,何有君主不惜破釜沉舟擊潰敵寇,而卻旋即又與之勾連危害盟國?如此尚不可言之荒謬?”


    丞相一語駁得襄南侯啞然無應。


    一語駁啞了襄南侯後,丞相便又複歸平和之態,緩然言道:“依臣之見,此事還應再作斟酌。”


    雖然被壓了一番勢敗,但襄南侯依然不願讓步:“盟約之立,是為成兩國相輔之勢,而此番朝雲商船所損乃月舒國威,不可不究其根責!”


    “此事自當查其所源,待其事實詳盡,再與朝雲計較也不遲。”


    丞相到底乃文辯之臣,身居百官之首,更也不是容易壓製的對手。


    於是襄南侯言辯失勢,大為吃癟,當下也再想不出話頭繼續與之爭論了,於是索性作罷,轉而向女帝恭禮道:“臣下之爭終非大論,此事還應由陛下聖心獨裁。”


    這會兒倒想起該問問他這女帝的意見了?


    花非若閱著手中文書並未抬眼,也是持默了片刻,確認她們不再相駁後,才泊然開口:“吵完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關於我老公是女帝這件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渡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渡非並收藏關於我老公是女帝這件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