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要牢牢牽住十分不安分的小糰子,另一邊還要留神朝汐那個麻煩不要給別人製造麻煩,縱使周圍布防了朝家軍和禦林軍,但她還是不甚放心,依舊忙得焦頭爛額。


    沒辦法,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操心的命。


    穆樺老早就在繁樓門口等著了,望眼欲穿地站了小半個時辰,這才看見她們幾人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穆樺本欲發作,目光稍稍閃了閃,正好看到了一旁隨行的桑晴,心裏的那點火氣隻好自己默默再給壓回去。


    幾人走近,穆樺本想作禮,卻被桑晴伸手一擋:「穆大人多禮,一同出來過個節而已,也別拘著了,倒是難為你在這等著。」


    穆樺忙道不敢:「殿下客氣了——我們快上去吧,酒菜都已備好了。」


    朝汐挑眉:「還真訂到了?」


    穆樺:「訂到了,二樓正中央,正對著戲台,隻是你若再多說兩句,估計就要讓給別人了。」


    朝汐點點頭,麵上雖是一派波瀾不驚,可心裏卻還是不由得嘆服——其實來繁樓吃飯這事兒純屬是她心血來潮,今日端陽,繁樓的生意定是好到不能再好,她從祭壇回來那會兒天都已經擦黑了,別說是廂房,隻怕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一樓的散座可能未必還能訂上,可她沒想到,穆雲罄這廝竟然還真弄來了廂房,還是正對著戲台的那間。


    不錯,看來這大理寺少卿還是有點用的。


    幾人邁步要往裏走,此刻,天空中卻突然一閃,緊接著傳來煙火綻放的聲響,星星點點的火光鋪滿了雲動的夜空,人群立刻又沸騰起來。


    「燈火珠!燈火珠燃了!」


    「快看!燈火珠上燃煙花了!」


    戌時整,夕陽沉沒,萬物朦朧,天地昏黃,碩大的燈火珠被鋼索吊著升到半空,隨著報更聲緩緩綻放,無數綺麗非凡的煙火便從這顆巨大無比的珠子裏迸發而出,直衝雲霄,京城端陽的夜空,此刻亮如白晝。


    小糰子盯著漫天的煙火,眼都花了,三兩步跑到朝汐身邊追問:「衿爹衿爹,這也是你提前準備好的嗎?」


    朝汐大言不慚:「這算什麽,煙火而已,你要是想飛上天瞅瞅也不是不行。」


    小糰子咬了咬手指:「那我不就升天了嗎?」


    朝汐:「不著急,再過個幾十年也行,你就當替我上去踩個點了。」


    桑晴:「......」


    聽著她倆這別開生明麵的吉祥話,桑晴真有心拿針線把她倆嘴都給縫上。


    朝汐給桑檀當了一天的鎮場神獸,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趕鴨子上架似地催著人上樓,隻是剛一進屋就愣住了,廂房裏是已經備好了酒菜,隻是......


    朝大將軍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肝似乎在隱隱作痛——她算是看出來了,反正今天自己掏錢,穆雲罄那廝點菜的時候也不心疼,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隻要是會喘氣能進嘴的,基本他都來了個遍。


    行,點就點吧,幾個菜而已,反正她沒錢了她小姑姑也有。


    不過......


    這屋裏還坐著倆個蹭飯的是怎麽回事?


    朝汐強按下還在突突直跳的眉角,看著坐在桌邊的容翊和匕俄丹多,當即就對穆樺投去一個疑問的目光,語氣不善:「他倆來幹嘛?」


    穆樺清了清嗓子還沒說話,就聽見匕俄丹多那鬼狐狸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玩意兒似的,「咦」了一聲:「你是誰家的小娃娃?」


    朝汐再低頭時,就見他已經自來熟地把小糰子拽了過去。


    朝汐眼疾手快,一把又給撈了回來,小糰子肉嘟嘟的臉上已經被匕俄丹多蹂躪得有些發紅,朝汐「嘖」了一聲,把小糰子交給了朝雲:「說話就說話,別動手——還有,你們倆來幹什麽?」


    容翊:「送藥。」


    匕俄丹多:「蹭飯。」


    朝汐:「......到底幹嘛?」


    匕俄丹多:「他送藥。」


    朝汐:「那你?」


    匕俄丹多:「我蹭飯。」


    朝汐:「......」


    什麽世道,一個蹭飯的還那麽理直氣壯。


    來都來了,也沒有再趕人的道理,隻是一屋子人就這麽僵在這也不好看,無奈之下桑晴隻好出來打圓場,多少說了兩句之後氣氛才算是緩了下來,正當時,一樓的戲台上樂器響動,瓊花台上又是一發煙火,高台起團花,樓裏樓外雙雙炸了個滿堂彩,贏得一片叫好。


    朝雲陪著桑晴給小糰子餵飯,穆樺拉著匕俄丹多天南海北地鬼扯,容翊又不愛說話,如此一來,就剩下朝汐一個人在專心致誌地吃飯,一大桌子菜,怎麽著她也得吃下去一般才甘心。


    容翊開了一瓶手邊的瓊泉,抬手給朝汐倒了一杯:「這酒是妠羅塢前些日子送給桑檀的,說是他繼位後送給大楚的頭一份貢品,我試過了,沒毒。」


    妠羅塢就是樓蘭太子,也就是現在坐在樓蘭王寶座上的那個。


    朝汐盯著酒杯看了片刻,神色不由得淡了下來,她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隨後又放下,倒不是酒不好喝,美酒入喉涼如清泉,口齒留香,隻是......


    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朝汐:「光送了酒?沒再趁機送點別什麽?又或者沒再順道送兩個刺客過來?倒不是我孬心眼子,我就是覺得那小崽子不能那麽安生地過下去——哦對,你不說給我送藥的?藥呢?」


    說話間,她已經覺得自己聽人說話開始有些吃力了,現下她還處於「鑄骨」的關鍵時刻,雖說不再會像從前那般完全聽不清人說話,隻是偶爾聽力朦朧還是有的,她眯縫眼,稍稍歪了歪頭,想要辨別容翊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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