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一臉問號地看了過去,疑惑道:「怎麽了?還有什麽事?」


    陳步洲咳了一聲,還沒說話呢,臉先紅了。


    他常年養病,皮膚本就蒼白,這一下更紅得像捈了胭脂的大姑娘,一路紅到脖頸。


    他給身後的元寶遞了個眼神,小廝立刻抱著一個木箱子過來,將其交到了林潮生手裏。


    那箱子看著平平無奇,可用手摸過才發覺用料實在,打磨得光滑。


    林潮生:「這是?」


    陳步洲臉紅得更厲害了,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發燙的耳垂,小聲道:「這是送給岑哥兒的。」


    「咳……本,本該我親自去送,但眼下一時實在走不開,就請哥夫郎幫我轉交了。」


    林潮生挑了眉,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步洲,然後搖頭晃腦地拖起語調長長「哦」了一聲,一聲轉了十八個彎兒。


    一聽這明顯打趣的聲音,陳步洲滿臉爆紅。


    大少爺沒幹過這事兒,臉上都快滴血了。


    但他也擔心這事兒傳出去會對岑葉子的名聲有影響,趕緊又說:「當日是岑哥兒救我下山的,這些是我的謝禮!」


    林潮生點頭,然後又拐著彎「哦」了一聲。


    笑鬧夠了才和陸雲川一起上了馬車,出發往回趕。


    其實林潮生也給岑葉子帶了禮物。


    他愛吃,帶的也是吃的,不過鮮食放不得,帶的多是製好的肉脯,其中羊肉脯、牛肉脯尤其多。


    平橋鎮的羊肉昂貴,牛肉更得經了官府才可買賣,也十分難得,所以林潮生多選了些。


    他也有些好奇陳步洲這箱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不過是送給岑葉子的,林潮生沒有悄悄打開看,而是計劃著回了村後,哄岑葉子自己開了給他看。


    嗯,有禮貌,但不多。


    馬車往平橋鎮的方向走,行了七八天才進了鎮子,又悠悠轉向溪頭村的土路。


    林潮生本來還擔心自己和陸雲川坐馬車回來又被村裏人瞧熱鬧,結果進了村才發現路上都沒什麽人,冷清得很。


    林潮生:「?」


    大白天的,全睡覺去了?


    就是這時候,他遇到小跑著往家裏趕的曹大娘。


    林潮生立刻把人喊住,問道:「曹大娘,今天村子裏怎麽這麽安靜?!」


    曹大娘手裏挽著菜籃子,聽見聲音才停住腳步,回頭看向林潮生。


    「喲!是生哥兒和陸小子啊!你們這段時間上哪兒去了?」


    她先問了一句,說罷也不等二人回答又笑開了,「你二叔家又出事兒了!這回可是個大事啊!裏長媳婦衝過去把林家那狀元苗苗給打了!哎喲,鬧得可厲害了!全村的人都去看熱鬧了!我也趕著去呢!」


    林潮生:「?」


    這是什麽鬼熱鬧?


    別家的熱鬧不看不要緊,林家的得看!馬不停蹄去看!


    林潮生立刻就站直了身體,覺得坐了七八日馬車,都快坐平的屁股都不痛了。


    來了精神。


    「川哥!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林潮生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陸雲川,眸子裏像是冒著星星,讓陸雲川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點了點頭,應道:「好。」


    於是,夫夫二人先回小山腰的院子,將行李收進了屋子裏,又送走了趕車的車夫。


    家裏的狗子有半個多月沒見著主人了,一看到二人就樂顛顛撲了上來,沾了泥巴的爪子在二人衣裳上戳了好幾個灰印子,就連一向成熟穩重的大黑都搖頭晃腦在兩人腳邊打轉。


    林潮生一門心思在林家的熱鬧上,行李也沒收拾,衣籠箱子擺進主屋就沒管了,著急忙慌扯著陸雲川出了門。見倆主人又出去了,大黑二黑也待不住了,立刻撒開爪子追了上去。


    晃眼一看,這小村落環繞在青山之間,蘆葉河如一條碧玉絲帶纏繞其中。村中房屋錯落有致,大氣漂亮的磚石瓦房和陳舊的土坯草屋交錯在土地上,各家都圈了籬笆,種著青菜小瓜。


    塘子裏有栽藕的,如今蓮花謝盡,衰枝枯葉伸在水裏,是萎靡的幹褐色。倒是有些灰毛的鴨子在水裏遊來遊去,時不時伸著嘴往塘子裏戳一下,叼出幾顆螺螄嘎嘎叫著吞進肚子。


    八月,各家的稻子都割了,隻有幾畦田裏還垂著金燦燦的黃穗,顆粒飽滿,風一吹,就得一片稻香。


    本是一副寧靜山村,煙火人家的好畫卷。


    可再往前走一走,就能聽到些罵架、撕打的聲音了。


    林潮生嘴裏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扯來的金黃稻穗,一手拽著陸雲川,一手招著狗,似個二流子般從村路走過。


    越往前走,那吵吵鬧鬧的聲音就越清晰起來。


    「黃玉鳳!你再打一個試試!你個狗雜種!你敢打我兒子!裏長媳婦又怎麽了?!你當老娘怕你啊!老娘撕了你的嘴!」


    走過去就看見,林錢氏扯著裏長媳婦撕打了起來。


    黃玉鳳,也就是裏長媳婦。她似乎前不久剛哭過,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她也不和林錢氏撕打,就牟足了勁朝前沖,朝著躲在老爹後頭的林章文吼。


    「林章文!你和我兒子什麽仇什麽怨啊!你要這麽整他!你倆各自考學,他礙著你什麽了!」


    那林章文剛挨了一個大耳瓜子,半邊臉又紅又腫,他又不敢冒頭,就躲在林田山後頭,縮著脖子佝著脊背。


    偏偏就算如此,他還要翻著白眼嘟囔一句:「潑婦!簡直是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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