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葉子心裏直琢磨,這人比自己還像個小哥兒!


    元寶一副睹物思人的模樣,拿著簪子就不撒手了。


    他抹了抹眼淚花兒,對著二人說道:「兩位都是溪頭村人?能不能帶我去見我家少爺?我還存了錢,能先用著,能不能不當我家少爺的簪子?」


    說著,他從懷裏取出一隻繡蓮花的小荷包,打開了給兩人一瞧,裏頭塞著幾塊碎銀子,約莫有個十一二兩。


    小廝每月八錢的月錢,再加上他家少爺雖然愛捉弄人,但人卻很大方,常常給賞錢。元寶跟著主子吃喝,也沒什麽能花銷的地方,時間久了就攢了些錢。


    少爺不在,他也不敢把私房錢留在府裏,那不是等著府裏那群潑皮無賴去搜嗎?所以元寶次次出門都把家底往身上套牢實了。


    林潮生又和岑葉子對視了一眼,點頭答應了。


    三人出了鎮子,又到鎮門口搭了回村的牛車。


    幾人回村朝著家裏走,期間林潮生衝著元寶說了陳步洲的近況,一路上倒是遇見了不少村裏人。


    村裏人大多都知道東邊的莊子住了個富貴少爺,但村民們大多害怕這樣的人家,不敢往那頭去。所以大傢夥兒都覺得元寶臉生,又見人長得好,一個個頻頻朝人看。


    林潮生自然不願意暴露陳步洲的存在,隻同人解釋這是陸雲川在鎮上認識的朋友,來找他的。


    一聽是那又高又壯的陸獵戶的朋友,村裏人大多就不敢再多打聽了。


    領著人進了院子,元寶先是被屋簷下一左一右似兩隻門神般的大狗駭了一跳,緊接著又瞧見一個冷著麵孔,臉上還有疤的高大男人,又被嚇住。


    險些就嚇哭了。他家少爺這是到了什麽地方啊?!


    「這是元寶,大少爺的下人,我們在鎮上撞見的。」林潮生先朝循聲走出門的陸雲川解釋,隨後又轉頭看向元寶,指著偏屋說道,「喏,就那間屋子,你家少爺就住那兒。」


    元寶衝著人點點頭,飛般地撲了進去,嘴裏還喊著「少爺」。


    屋裏的陳步洲似乎也聽到動靜,等人進了門才聽到他驚詫的聲音,主僕倆關了門開始說話。


    岑葉子耷拉著肩膀站在院子,有些失落地說:「大少爺的下人找來了,那有了人伺候,之後是不是就不用我給他做飯了?」


    岑葉子現在是上要養小爹,下還要拉扯一個弟弟,日子過得緊巴。


    好不容易撿了個財神爺,總想著趁這機會多攢些錢。


    林潮生回了家就悄悄蹭到了陸雲川身邊,也沖人耷拉著肩膀,苦巴巴說:「銀耳好難賣,鎮上根本沒人收。」


    兩個哥兒都一副苦瓜臉,愁得不得了。


    都這麽愁了,林潮生還安慰岑葉子說:「別擔心了。他小廝找來,最多能照顧照顧傷患,幫大少爺倒茶端水,洗洗衣裳什麽的。他就是想做飯,那也沒地兒做啊。」


    見夫郎安慰人,陸雲川也幫著說,「沒錯。我家灶房不借,你還接著賺錢。」


    這話說的,簡直像個奸商。


    岑葉子聽了之後才露出一個笑臉,轉而又說:「我得回去了!我不在家,也不知道我一個人小爹能不能行,我得下去看看了!」


    說罷,他和人告了別,扭頭就往家裏走了。


    等人走後,陸雲川才轉身看向林潮生,皺著眉想了想才說:「不然等過段時間我們去龍門縣問問看?縣裏地方大,說不定有人願意收。就是屋裏有事耽擱著,得把這大少爺送走才成。」


    林潮生也點點頭,思索著答道:「也行吧,也沒別的辦法了。」


    剛說完,小偏屋的房門被打開了,元寶站在門口喊道:「兩位恩人!我家少爺請你們進來說話!」


    主僕倆已經敘完舊了,陸雲川這才拉著林潮生進了屋。


    小廝眼睛紅通通的,顯然是哭過。不過林潮生倒不奇怪,他雖然才認識這小廝,卻能看出來這是個愛哭鬼。


    不過奇怪的是,坐在床上的陳步洲的眼睛竟也有些泛紅。


    陳步洲看了二人一眼,先說道:「今天多謝哥夫郎了,碰到我的小廝,還把他帶了來。」


    林潮生沒回答,隻撓了撓腦袋。


    陳步洲又問:「聽說哥夫郎今天是去賣銀耳的,怎麽樣?」


    當著外人的麵,林潮生倒沒擺出唉聲嘆氣的模樣,隻搖搖頭說:「時間還是太少了,過些日子才尋尋銷路。」


    陳步洲點了點頭,隨後垂了眉眼思索一陣,想著想著就不禁皺起了眉毛。


    最後,他嘆出一口氣,慢慢說道:「我父親病重,隻怕就是這段時日的事情了。」


    乍然冒出這樣一句,聽得林潮生瞪大了眼睛,他連忙問:「那陳少爺可要回去?」


    聽這話裏的意思,隻怕是命不久矣。


    陳步洲閉了閉發紅的眼,隨後又搖搖頭,緩緩說道:「不了。也不怕陸兄弟和哥夫郎笑話,我家宅不寧,府中有如夫人,還有小我幾歲的庶弟。我如今這樣子,回去也幫不了什麽忙,隻怕帶病回去,還嫌我晦氣呢。」


    說到這兒,他彎下腰急急咳了起來,元寶紅著眼睛拍他的背,又連忙送了一塊帕子過去。


    林潮生與陸雲川對視一眼,對他人的家事都不好插嘴說。


    陳步洲咳了好一會兒,終於把一張臉也咳得和他的眼睛一樣紅。


    緩了一陣,他才說道:「我之前也提過,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與府城江州也有些生意往來。咳咳……咳,隻是近年我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生意也漸漸走了下坡路。我雖是家中嫡子,但沒有母親,又生來病弱,生意上很難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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