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答他,因為也確實沒人有辦法。


    不過,靳修齊並沒有為難多久,那些魂魄互相吞吃的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隻剩下一隻。


    僅剩的那隻生前是個姑娘,長長的頭髮披散著,身上穿著一套黃色連衣裙,看上去很有些恬靜味道。


    這會兒這隻魂魄就靜靜地站在那裏,溫和又無害。


    「這是不是不太對啊?」靳修齊微掩嘴唇,小聲問道:「怎麽她就站著,也不說來攻擊我們?這搞得我剛剛的舉動很傻欸,」


    師澤洋附和,「對啊,很奇怪。按理說吞吃過別的魂魄的鬼魂,都該是有了凶性,嗜血如命的那種,怎麽會這麽安靜?」


    尹山雪指著地上道:「不是它安靜,你們看。」


    眾人看去,隻見這隻優勝魂魄的腳下連著一條黑色絲線,那絲線極細,如果不是觀察力驚人,幾乎不可能發現。


    但也在這條細線被人注意到後,它的存在感又忽然變得極強烈,哪怕想要挪開注意力,卻又好像有什麽東西扯著他們,讓他們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這條細線上一樣。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師澤洋抱著肩膀打了個寒戰,這細線上的氣息實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到前些年,每次午夜夢回,師澤洋還是會受到驚嚇。


    「那邊的小子,你在做什麽?還不快過來幫忙?」


    熟悉到幾乎要刻進骨子裏的聲音在師澤洋耳邊響起,師澤洋渾身一顫,抬頭看去,隻見他所處的環境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變成一家破破爛爛的馬戲團,周圍來來往往有不少人在忙碌著,一旁還有一個穿著彩虹色衣服,臉上塗滿油彩的小醜練習丟球。


    而站在師澤洋前麵的,卻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年人叼著雪茄,頭髮全都向後,梳得一絲不苟,一雙閃爍著貪婪深色的小眼睛正盯著師澤洋上下打量。


    「小子還不快來?」說著,中年人放下雪茄,咧開嘴笑起來,嘴角一下咧到耳朵根,露出嘴裏尖銳的如同野獸的牙齒,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殷紅的嘴唇,「是要我來幫你嗎?真不錯,你這樣可愛的小男孩,真是太美味了。」


    說著,中年人朝著師澤洋走了過來。


    不,不行!


    師澤洋下意識要攻擊,可卻愕然發現,他的雙臂竟然纖細瘦弱,手掌也薄得厲害,看上去像極了未成年。


    他……


    無意中瞥見鏡子中的自己,師澤洋瞪大了眼睛,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那是十年前的他!


    剛剛成年不久,身量都是少年人獨有的單薄稚嫩。


    怎麽會這樣?


    他明明已經進入遊戲那麽多年了,怎麽可能還停留在18歲?


    等等……


    這種情況下,師澤洋不可抑製地生出某種可怕的想法,會不會他以為的這十年,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因為馬戲團太過可怕,所以他幻想出了自己腥風血雨的十年安慰自己?


    念頭一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很快,馬戲團老闆就已經走到師澤洋麵前,此時的他看上去幾乎就要不成人形了,梳得整齊的頭髮根根豎起,隨性晃動著,像是西方神話中的美杜莎,細小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從眼眶中擠了出來,舌頭吐出老長,就像恐怖片裏的吊死鬼,這會兒正滴滴嗒嗒滴落著不明的液體,腥臭難聞。


    「小男孩,真是美味啊。」


    師澤洋隻能無助地看著老闆接近,他隻是一個新人,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就要死了嗎?


    這種無力感,這種難過的情緒……好熟悉。


    好像就在前不久才剛剛經歷過一樣。


    是什麽?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麽?


    就在老闆抓住師澤洋手臂,準備將師澤洋撕成兩半的時候,師澤洋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男聲在叫他的名字。


    「師澤洋。」


    猛地,師澤洋睜開眼睛,他想起來了。


    反手抓住老闆的手,冰冷滑膩,上麵似乎還附著一層液體。


    老闆怔愣了一瞬,然後它看到師澤洋抬起頭,對它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再之後,師澤洋的手摁在它的頭頂,那些如同小蛇一樣的髮絲拚命尖叫著想要逃跑,卻在師澤洋的手下,動都動不了。


    師澤洋唇角掛上了笑,手中的力量也越來越多,「以前是我太懦弱,但現在我不一樣了。」


    「怪物,就該去死。」


    巨大的能量在馬戲團內掀起一陣強烈的波動,不光在師澤洋手下的老闆被撕成碎片,就連剛剛路過師澤洋的人也都沒能活下來,能量漸漸散去,整個馬戲團除了師澤洋外,再沒有一個活人。


    師澤洋冷冷地環顧一周,忽然嗤笑,「當年我自己都能屠殺整個馬戲團,更別說現在了。」


    午夜夢回的夢魘確實是夢魘,也確實是師澤洋曾經的極致恐懼。


    但林星隕曾經和他說過,恐懼是好事,這證明你還活著,也能讓你始終清醒,不會輕易驕傲自滿。


    「這些,已經不是現在的我的恐懼了。」


    師澤洋話音落下,抬手一抓,整個空間如同幕布一樣被撕開,他重新出現在森林中,那隻優勝魂魄還在那裏站著,低著頭,閉著眼睛,還是那樣的溫和無害。


    師澤洋的情形仿佛是個信號,在他清醒後,剛剛還沉浸在恐懼中的人,也都一個個清醒過來。


    「呼,剛剛真是好險。」靳修齊摸了摸手中的匕首,手指微微顫抖,差點割傷自己,「要不是老子和小梨花兒隻見的羈絆,怕是真的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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