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將軍府。


    東籬齋。


    一行三人剛走進院子,便看到一襲白衣,眉清目朗的南宮楚頤,正側躺在院子裏的一把搖椅上,望著不遠處的桂花樹怔怔出神。


    南宮承見此情景,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南宮楚頤的麵前,焦急的詢問道:“二叔,您怎麽出來了?”


    南宮楚頤回過神,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淡淡的反問了一句:“南境府曆來炎熱,好不容易看到這麽美的雪景,可能辜負?”


    “雪景?”南宮承瞟了一眼落在桂樹枝頭上的一層薄雪,表示——這有啥好看的?


    雖然他不理解自家二叔喜歡賞雪,到底是何心態,但是,自家二叔重傷未愈,他這段時間還是多讓著點自家二叔的好。


    畢竟,大夫可是特意交代了,要保證病人的心情愉悅,如此,傷口才能愈合的快一些。


    想到此處,南宮承好言勸道,“雪景固然美,可二叔也得顧及自己的身體不是。您呐,就回屋躺著,我給您開開窗戶,保證您一樣能看到外麵的雪景。”


    南宮楚頤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淡淡應道:“躺在屋裏隻能看到雪景,卻看不到這棵桂花樹。”


    “……”南宮承一噎,耐著性子繼續勸道,“二叔,您這棵桂花樹四季常開,等您傷好了再出來看也是一樣的。”


    “花可四季常開,人卻不能四季常在。這花看我一天,我便少一天了。”南宮楚頤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可是眼中卻劃過了一抹傷感之色。


    “……”南宮承的耐心快要耗光了。


    按照自家二叔這意思,他天天在這桂花樹下坐著,並不是為了看花,而是為了讓花看他?


    要不是二叔受了傷,沒辦法出去喝酒,他一定認為二叔喝醉了,否則,怎麽一直說些醉話呢?


    “二叔,您要是不好好養身體,這花當真就是看您一天,您就少一天了。”南宮承撇撇嘴,嘟囔道,“而且,您就是不回屋裏,咱說今日這樹上,白雪和白桂混在一起,您又能看清什麽呢?”


    南宮楚頤聞言,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沒再答話。


    南宮承麵色一僵,抬頭,對著寒玖璃投去了一個茫然又無助的表情。


    寒玖璃見此情景,翻了個白眼,把頭偏向了一邊。


    別問他,他才不管呢!


    “……”南宮承眨巴眨巴眼睛,委委屈屈的看向了寒玖璃身旁的冷月婉。


    冷月婉莞爾一笑,解釋道:“白雪白桂一色,少將軍雖然看不到桂花開,卻能聞到桂花香。”


    “月姑娘?”聽到冷月婉的聲音,南宮楚頤顧不得後背的傷勢,猛然回過了頭。


    當他看清了說話的人,真的是冷月婉時,原本淡然如水的眼眸,立刻劃過了一抹掩飾不住的驚喜。


    當眸光下移,他發現今日的冷月婉竟然穿著一襲紅裙時,眸中除了驚喜,又增加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些情緒裏麵,除了有驚喜,還有難過,有憐惜,有深情,但更多的好像還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寒玖璃見此,麵色瞬間一冷,微微側身,擋在了冷月婉的麵前,抱拳道:“多謝少將軍昨夜替愛妻以身擋暗器的恩情,寒某特攜愛妻來看望少將軍,還望少將軍靜心勿多思,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康複。”


    靜心勿多思?


    冷月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讓人家南宮楚頤靜心勿多思,在她看來,最應該靜心勿多思的人,寒玖璃當數第一個。


    而且,南宮楚頤看的是她,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寒玖璃就擋在了她的麵前。擋在她的麵前也就罷了,說的這是什麽話?


    這是來感謝人家的救命之恩了呢?還是來宣誓主權了呢?


    南宮楚頤不知道是沒有聽懂寒玖璃的言外之意,還是當真不介意,十分客氣的說道:“多謝寒公子關懷。”


    此言一出,頓時就把寒玖璃給整不會了。


    這就像是他已經準備好了武器,打算與南宮楚頤好好來一場唇槍舌戰,誰知,南宮楚頤卻隻是看了他一眼,就鳴金收兵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南宮楚頤看他的這一眼,不僅沒有身為一個情敵該有的敵意,好像……還有一絲慈愛?


    比寒玖璃更不會的,還有南宮承。


    今天早上,他來看望自家二叔的時候,自家二叔拉著他好一頓打聽小丫頭與大冰塊的事情。


    他還以為自家二叔是想做到知己知彼,然後在挖大冰塊的牆角時,才能百戰百勝。


    可是現在看來,自家二叔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啊。


    所以,是他想多了?


    冷月婉見寒玖璃一直不回話,未免氣氛尷尬,上前一步,對著南宮楚頤福了福身,淺笑著說道:“少將軍,雖然家夫已經替婉兒感謝了少將軍,但是婉兒還是要親口說一句多謝,才能表達婉兒的感激之情。”


    寒玖璃與冷月婉重逢之後,不管冷月婉是否穿著女裝,行的都是江湖中人的抱拳禮,此刻,對著南宮楚頤,卻行了一個女兒家的禮節!


    幸虧冷月婉說了一句“家夫”,否則,寒玖璃的臉色隻怕會比昨日的大雪,還要凍人。


    “月姑娘客氣了。”南宮楚頤看著冷月婉,溫柔一笑,繼續說道,“若說救,你不也救了我嗎?若沒有你,我現在應該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吧。”


    “少將軍才是客氣了呢,有來有往,本該如此。”冷月婉對上人的視線,淡然的眸光,客氣而疏離。


    聽到南宮楚頤和冷月婉說的話,寒玖璃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冷了幾分。


    昨天夜裏,南宮楚頤將小女人撲倒在地,小女人還抱著南宮楚頤滾了好幾圈。


    要知道,小女人當時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裏衣,如此親密的接觸,實在是……


    若不是知道當時的情況危急,他們二人也是形勢所迫,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南宮楚頤!


    南宮承聽到南宮楚頤聊到此事,頓時就不樂意了,撇撇嘴抱怨道:“二叔你還說呢,你又不會武功,看到小……看到月姑娘有危險,就該第一時間去通知我。你倒好,不管不顧,一個人就衝了過去,為此險些丟了性命。二叔,你這也……也太不讓人省心了。”


    頓了頓,繼續吐槽,“二叔,你若是為此丟了性命也就罷了,可要是因為你的事情,惹得祖父傷心難過,再憑白生出什麽病來,那可就糟糕了。”


    冷月婉聞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這個家夥,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明明是關心人的話,怎麽從這個家夥的嘴裏說出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麵色陰沉的寒玖璃,亦沒忍住勾了勾唇角,不愧是他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為了替他出氣,連自己的親二叔也能豁的出去。


    南宮楚頤滿頭黑線,幸虧此刻,他的嘴裏空無一物,否則,定要被這個小兔崽子給嗆死不可。


    而且,這個小兔崽子平日裏沒大沒小也就算了,今日當著月姑娘的麵,怎得還是這般不知輕重?


    看來,不給這小兔崽子個教訓是不行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不會再冒出什麽更奇怪的話呢。


    想到此,南宮楚頤一巴掌拍在了南宮承的屁股上,故作惱怒的“哼”了一聲。


    南宮承被打了屁股,尤其還是當著小丫頭和大冰塊的麵,被打了屁股,臉上頓時多了一抹羞意,嗔怪道:“二叔,我都多大了,你怎麽還打我屁股啊?”


    “你還知道你長大了啊?”南宮楚頤接過話,繼續佯裝生氣的板著臉,質問道,“你關心你祖父的身體,你二叔不僅理解,而且非常欣慰。但是,能不能請咱們小將軍給二叔解釋解釋,什麽叫做我丟了性命也就罷了?”


    “呃……這個嘛……”南宮承自知理虧,立刻賠上了笑臉,“我的意思是,二叔為了救月姑娘賠上了性命,我雖然感到非常傷心,卻也覺得二叔死得其所。但是,祖父若是因為二叔救月姑娘一事被氣病,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你呀你。”南宮楚頤斜了南宮承一眼,視線便再次落在了冷月婉的身上。


    小兔崽子雖然油嘴滑舌,但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


    昨日夜裏,他若真的因為救月姑娘而死,倒也確實是死得其所了。


    至少在黃泉路上,看到了那個他深愛了一輩子的女人時,應該也有上前一步見人一麵的勇氣了。


    看到南宮楚頤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女人,寒玖璃實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小女人會不會生氣,握住小女人的手便要離開。


    可是,還未轉身,身後便響起了瓷碗落地的聲音。


    院內的四人,不約而同的順著聲音看去,隻見院子的門口,一襲淡綠色長裙的女子,正手足無措的撿著地上破碎的瓷片。


    南宮承見此情景,眉頭頓時皺成了疙瘩,眼睛下意識的看向了一臉淡定的大冰塊,以及一臉茫然的小丫頭。


    南宮楚頤看到這一幕,拍了拍南宮承的胳膊,嘖了一聲說道:“小兔崽子愣著幹嘛?還不快點去幫幫你妹妹,小心弄傷了她的手。”


    “哦。”南宮承回過神,一溜煙的跑到了院門口。


    “妹妹?”冷月婉清冷的視線,在女子的臉上一掃而過,立刻就認出了這個女子,就是那日在茗香茶樓,明明是在替她說話,卻用滿是煞氣的眼睛看著她的那個女子。


    原來,這就是南宮家的二小姐——南宮若。


    怪不得,她與南宮若第一次見麵,南宮若就用那般敵視的眼神看她,也怪不得,南宮承和她說話時,偶爾很正常,偶爾卻陰陽怪氣。


    究其根本,隻怕都是因為寒玖璃。


    想到此處,冷月婉不動聲色的從寒玖璃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看著寒玖璃的眼睛,淺淺一笑,問道:“寒少主,不去幫幫南宮二小姐嗎?”


    “嗯?”寒玖璃不明所以,但他卻清晰的感覺到,小女人生氣了。


    就在寒玖璃想不明白小女人為何事生氣的時候,南宮承已經帶著南宮若回來了。


    南宮若對著眾人福了福身,繼而看著南宮楚頤,歉意說道:“二叔,若兒笨手笨腳的,打翻了二叔的湯藥,若兒這就去給二叔再熬一碗送過來。”


    “不忙。”南宮楚頤擺了擺手,“你這一早上又是給二叔送飯,又是給二叔熬藥,忙前忙後的伺候二叔,一定累壞了。藥讓下人去熬就行了,你休息一會兒吧。”


    南宮若聞言,低眸一笑,輕聲道:“多謝二叔體諒,若兒不累。”


    說罷,原本低垂著的眉眼,便不自覺的落在了寒玖璃的身上。


    昨日,她鬼使神差的去了別院,天可憐見,讓她剛好聽到了寒玖璃在詢問婢女廚房的位置,於是,她先一步在寒玖璃去廚房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寒玖璃的到來。


    她原本想的,隻是看寒玖璃一眼,問一問當年沒有機會問出的那個問題,然後此生,便再也不見寒玖璃。


    可是,當她以有要事商談,將人領到她的院子之後,看著站在眼前的人,她突然發現之前的那些想法都沒用了。


    她怎麽會願意,又怎麽舍得,從此再也見不到這個男人呢。


    喜歡一個人,就是明知道沒有結果,但隻要見到這個人,便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看見南宮若快把眼珠子長在寒玖璃身上的模樣,冷月婉不由好笑,輕咳了一聲,說道:“南宮二小姐,在茗香茶樓時,多謝你的仗義執言。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我做東,不知二小姐可願意賞臉與我吃個飯?”


    “啊?”南宮若回過神,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冷月婉的問題,而是扭過頭,怯懦又不安的看向了身旁的南宮承,似乎是在詢問南宮承的意思。


    冷月婉見此,看了看寒玖璃,又看了看南宮承,繼續說道,“寒少主和小將軍若是無事,也可以一起去。如此安排,二小姐應該不會不肯賞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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