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霍棠安置好,謝微輕輕關上臥室的門,轉身走到玄關,隨手披上外套。他疲憊地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但腳步卻沒有停下。霍老爺子還在醫院,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完全置身事外。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少義務去盡「親孫子」的責任,畢竟那份血緣之情才剛被揭開不久,還來不及滋生出太多真實的情感。但謝微明白,霍家這一夜所有人都筋疲力盡,尤其是霍循。離開時,他看見霍循麵色沉重,眼神疲憊,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一般,顯然這一天對他而言也是身心俱疲。


    「算了,去看看吧。」 謝微心裏想著,帶著複雜的心情邁出了公寓的門。


    醫院的走廊依舊安靜,隻有昏黃的燈光籠罩著一切。謝微推開霍老爺子病房的門,看到霍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頭按著眉心,神情裏透著深深的疲憊。他抬起頭,看到謝微時微微一愣,語氣裏帶著一絲意外:「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您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兒這裏我守著。」


    霍循搖頭,老爺子都躺病床上了,他哪裏有心情休息。


    沉默在這對剛剛相認的父子之間瀰漫了一會兒,氣氛顯得有些凝滯。


    霍循躊躇著開口:「棠棠,怎麽樣了?」


    謝微:「他沒事,已經睡下了。」


    霍循點了點頭,眉宇間的疲憊稍稍緩解了一些,但隨即又浮現出深深的愧疚。他低聲喃喃:「今天的事情……他肯定不好受。」


    謝微沒說話,察覺到謝微的沉默,霍循發覺說錯了話,忙找補道:「這些年,是爸爸對不起你......」


    「不用說對不起,我很好。」謝微打斷他,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他也沒多大的怨念,還不如多寬慰幾句,讓他們別那麽難受。


    霍循嘴唇蠕動著,想說什麽,可在觸及謝微稍顯冷淡的麵容時怔住。他並沒有因為謝微的安慰而好受點,隻是突然意識到,謝微好像也沒有真正的接納他們。


    他張了張嘴,試探著開口:「謝微,你……是不是還怪我?這些年,全是我的錯,對你,對棠棠……」


    謝微轉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迴避,卻也沒有太多情緒波動:「怪您?倒也不至於。隻是很多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什麽可再糾纏的。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這話說得既輕又冷,像是一塊柔軟的布料,卻帶著些許割人的鋒利。霍循聽得心頭一顫,沒有責怪,沒有怨懟,表現得一如即往,好像他隻是他的老闆他的上司而已。


    房間內又回歸沉默,隻有監護儀的滴滴聲在緩緩迴響。霍循垂下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謝微都是醫院公司兩邊跑,霍棠不肯出門,從謝微嘴裏得知霍紹元已經清醒過來,恢復的還不錯,這才放下心。


    「你不去看看嗎?」謝微問。


    「不去了。」霍棠搖頭,「我現在還有什麽臉見爺爺。」


    霍紹元清醒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對霍棠和謝微的身份問題採取行動,宋碧琴眼看著沒有經商天賦的霍棠被趕走了,卻一點也不高興,謝微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地強勁。這下好了,他們去大鬧一場不僅什麽都沒有撈到,還便宜了謝微。


    可他們隻能幹著急,霍循因為這件事已經禁止他們母子倆出現在老爺子麵前,霍易這幾天在家都沒見過霍循幾個好臉色。這種局麵讓霍易有些焦躁不安。他原本以為掀開霍棠的身份問題,能徹底打亂霍家的平衡,為自己爭取到更大的話語權。可他怎麽也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一點也沒有想把霍棠趕出霍家的意圖,他還給自己找了個如謝微般強勁的敵人。


    霍棠在謝微家裏消沉了幾天,還是經過謝微的不懈努力地哄他開心,心情這才明朗些。


    他沒問霍家準備怎麽處置他,準確地來說是不敢問。


    隻能將自己藏在謝微身後,沉浸在自己構造的安全殼裏,不去過問霍家的任何事情。他知道,這種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但他實在沒有勇氣麵對。


    這段時間,他和謝微仿佛尋常小情侶般,過著簡單而平靜的日子。兩人一個忙著工作,一個假裝自己在休假。謝微早出晚歸地處理公司事務,而霍棠則成了家裏不折不扣的「賢內助」。每天謝微一推開門,迎接他的不是一地淩亂的快遞箱,就是霍棠煮得熱氣騰騰的晚餐——當然,味道還需要一些適應。


    「你這是燉的什麽?」謝微坐在餐桌前,筷子一挑,端詳著碗裏的東西。


    「雞湯。」霍棠理直氣壯地回答,臉上還帶著一絲得意,「我可是查了好幾道菜譜,才選的這個最簡單的。」


    謝微嚐了一口,忍住笑點頭:「嗯,簡單得很——清水煮雞,鹽都沒放。」


    霍棠臉色一僵,瞬間炸毛:「你就不能給點麵子?我好歹花了兩個小時!」


    謝微看著他氣鼓鼓的模樣,失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行了,下次我教你。不過……你的雞湯味道雖然一般,心意還是滿分的。」


    這樣的日子,簡單又溫馨,讓霍棠逐漸從壓抑的情緒中走了出來。他甚至開始會主動逗謝微,抱著一堆零食坐在沙發上,硬拉著謝微陪他看綜藝。


    聽著懷中霍棠哈哈大笑,謝微的主意力根本沒放在電視上麵,但也忍不住被他感染,眉宇間鬆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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