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真的很努力,工作,賺錢,睡覺都不敢睡很多,但是好累啊,媽媽,為什麽我要這麽累?」


    「後,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喜歡的人,他對我很好,給我買蛋糕吃,讓我住進大房子裏,還給我買了助聽器,那段時間我真的覺得很幸福,可是……他要結婚了,他,隻是和我玩一玩,我知道的,我本來就不奢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可是,媽媽,為,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欺負我?我又不是一件玩具,沒有情感,不會覺得疼痛,我也會哭,會覺得難受……」


    「……我已經很聽話了,努力不去想那些傷心難過的事,努力遺忘他們,忽略他們,讓自己好好活下去,可是,真的好難啊媽媽……他們都欺負我,媽媽,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媽媽你帶我走好不好?」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我想見媽媽,我想要媽媽抱抱我……就,就讓我任性一次吧,媽媽,我不想那麽努力去活了,好累,真的好累……」


    黎西不知道說了多久,他閉著眼睛,躺在媽媽的墓碑前,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抱著自己,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將他的身體蓋住,像是一個擁抱。


    遠處的縣城高速路上,一輛黑色的轎車飛馳,沈霂遠戴著墨鏡,冷張臉,握緊手中的方向盤,電話那頭邢慕的聲音吵吵嚷嚷。


    「二少!你怎麽又開車了啊?你才好,周宣都說了不能隨便開車啊!」


    「你找個地方停一下,我們已經追上來了,等我們!」


    「太吵了,閉嘴。」沈霂遠掛斷電話,扯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


    第59章 你走,我不要你


    車子很快從縣城開往附近的村落,從公路岔開的小道狹窄隻夠一輛車子勉強開過去,沈霂遠不得不放慢速度,鋪在路兩邊田地裏的雪在車燈的映照下透著銀白的光,將四周照的明亮,像是在沒有太陽的白日裏行駛。


    到了村口,有一群小孩子蹲在路邊玩雪人,沈霂遠按下車窗對兩個小孩道:「小朋友,能問你們一個人嗎?」


    小朋友看見長得這麽好看的沈霂遠眼睛立刻亮了,立刻擁過來熱情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大哥哥你是誰呀?怎麽來我們這裏呀?」


    「大哥哥你是不是大明星?你長得好帥啊!」


    沈霂遠彎唇,拿了一袋巧克力分給小孩子,說:「哥哥問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黎西的,他家的房子是哪一棟?」


    一群小孩子見到巧克力立刻激動地伸手去拿,大多數都說不知道,不認識,忽然,沈霂遠看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怯怯的站在一旁看著這邊,沒有上前拿巧克力,不知怎麽回事,他想起了黎西,男人也總是這樣怯弱地縮著,不敢和別人對視。


    沈霂遠拉開車門,走到了女孩麵前,將半袋子巧克力放到了她的手裏,說:「小妹妹,這個你拿著,不知道沒關係。」


    給完巧克力,沈霂遠轉身準備走,忽然,女孩細小怯弱的聲音響起:「我,我認識黎西哥哥。」


    沈霂遠身子一震,立刻蹲下來,看著小女孩:「他的家在哪裏?你知道嗎?」


    「知道,就,就在那一棟。」小女孩伸手指向村子最後一排靠著後山腳邊的房子,「大哥哥你是不是黎西哥哥的朋友啊?那你快去幫幫他吧,下午的時候,黎大伯生氣打了黎西哥哥,我躲在家門口看見黎西哥哥哭得很傷心,去了後山,那裏是墳墓地,我一個人不敢過去」


    小女孩的每句話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刺在沈霂遠心口上,他感到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時變得空白,愣了足足兩三秒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麽?」沈霂遠攥緊了拳頭,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翻湧的情緒,一字一頓道,「他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黎西哥哥應該是找他的媽媽了,他和我說過,他媽媽在後山那裏。」小女孩搖頭。


    她的話音剛落,沈霂遠已經離開了,他徑直朝後山跑,皮鞋踩在積雪上發出的清脆的哢嚓響,是四周唯一的聲音,冬天的山裏死一般的寂靜,沈霂遠喘著氣,胸口上下起伏,他看著四周茫茫的白雪,從胸腔裏發出嘶啞的喊聲。


    「黎西!黎西!你在哪!」


    「黎西!」


    「我是沈霂遠,我來接你了!黎西!你聽到回我一聲!」


    「黎」


    沈霂遠忽然停住,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整個人僵在原地,右前方的墓碑前,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黎西,男人像是小孩子般蜷縮在冰冷的墓碑前,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在沒有找到黎西時,沈霂遠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喊,但在看見男人後,他卻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喉嚨像是被堵住般,仿佛眼前的畫麵是一個幻覺,像過去幾個月中看到的一樣。


    但是,此時此刻,沈霂遠更希望這一切是幻覺。


    雙腿仿佛生根了般,無法挪動一下,沈霂遠感到心髒疼得快要炸裂開,呼吸牽扯著整個胸腔都在疼,下一刻,他沖了過去,將黎西抱起來,男人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黎西黎西,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我們去醫院」沈霂遠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想要起身,卻踉蹌著跌坐在地上,淚水猝不及防滾落下來,一顆接著一顆,滴在了黎西臉上,灼熱而滾燙。


    忽然,黎西的睫毛顫了顫,隨後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麵仿佛是在夢境裏,飄著雪花的灰色天空之下,沈霂遠滿臉是淚,哭得像是個失去玩具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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