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黎西抓住沈霂遠的胳膊,說:「快,沈先生,公交車到了!」


    說著不等沈霂遠說話,黎西就拉著人衝到公交車前,這班車是開往郊區,一個小時一班,這會兒正好有很多人要回去,於是沈霂遠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到一陣巨大的推力,眼睜睜被人流擠到了車上。


    哐的一聲,車門被重重關上,黎西撥開擁擠的人群,投下四個硬幣,又艱難地擠開人走到沈霂遠身旁,他微微喘氣,笑嗬嗬道:「太好了,趕上了!這個車子很難等的,我每次都要等四十分鍾以上。」


    沈霂遠個子高,很輕鬆就抓住上方的欄杆,車子裏開了暖氣,空氣沉悶,人又擠得慌,這讓他整個人很不舒服,但黎西卻看起來很開心,隻是為了趕上這班車。


    「你每次一個人出來都是坐公交車?」沈霂遠開口,他記得有和司機說過,隻要黎西要出門隨時接送。


    黎西沒覺得什麽:「是啊,很方便的,直接就到了,平時都有座位,隻是今天沒有。」


    「司機沒有送你?」沈霂遠皺眉。


    黎西不好意思低下腦袋:「說了,但是我不想麻煩他,而且坐公交車挺好的,下一站有人下車,沈先生可以找個位子坐。」


    「麻煩?我有說過是麻煩嗎?別給我一天天腦子瞎想。」沈霂遠擰眉,伸手把站得踉蹌的男人拉到自己麵前。


    這時,車子正好剎車,黎西整個人趴在沈霂遠的胸口,沉穩的心跳從耳邊傳來,一下接一下,他的臉頰發燙,心髒漏了一拍。


    其實已經站穩了,車子也正常行駛中,但黎西卻捨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小心翼翼攥緊了沈霂遠的衣擺,沈霂遠也像不知道一樣,自然地扶著黎西的腰。


    雖然像這樣抱著男人很不錯,但是公交車裏的空氣太令人窒息了,沈霂遠向來不喜歡這樣人多擁擠的場合,他垂眸掃了眼站台,距離別墅還有二十多站路,這要是坐回去,他肯定受不了。


    「下一站就下去吧,打車回去。」沈霂遠開口,這裏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黎西心下一驚,抬起頭問:「為,為什麽?好不容易趕上的。」


    沈霂遠擰眉:「沒有為什麽,打車回去。」


    「可是,我車費都付了,隻坐一站路的話太,太可惜了。」黎西小小聲道,對於花錢這方麵,黎西很摳門,會變得特別執拗。


    「行,那我下車,你自己坐回去。」沈霂遠威脅。


    「哦,那好吧,沈先生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會到的。」黎西覺得這樣也可以,他連咬一口的包子都捨不得扔掉,讓他這樣直接下車,會心疼死的。


    沈霂遠愣住,他完全沒有想到黎西會這樣回答,平時不管發生什麽,隻要他威脅一下,男人總是會把自己放在第一選擇位上,所以當聽到男人答應讓他自己一個人下車時,整個人傻了眼。


    「黎西,你確定不和我一起下車?」沈霂遠從震驚中緩過勁來,眼底竄出火星,伸手掐住男人腰間的肉,咬牙切齒問道。


    黎西最近每天被盯著吃飯,腰間長了些肉,這會兒被捏住陣陣疼,但他還是沒有轉變想法,弱弱道:「不了,我沒有錢,剛才都付車費了。」


    買完包子,付完車費,黎西口袋僅剩的十幾塊全都花的幹幹淨淨,打車的話肯定要很多錢。


    沒錢?沈霂遠一直以為黎西是摳門捨不得花錢才隻吃包子,坐公交車,就像那些穿得和抹布有得一拚的皺巴睡衣,他說了好幾次才肯扔掉,卻沒有想過男人是沒有錢。


    上個月不是才發了工資?他特地叮囑劉元音多打了些,這麽快就花完了?不可能,黎西對自己那麽小氣,忽然他想到了黎牧。


    「你今天帶那個破小孩到商場幹什麽的?還有,他人呢?怎麽沒有和你在一起?」


    「給小牧買了手機和平板,」黎西如實回答,「買完他就去見朋友了,晚上會回來。」


    沈霂遠不說話了,視線落在黎西身上,男人剛好在看時間,手機屏幕的兩個角已經裂了很多細小的縫。


    明明這些不關他的事,男人愛給誰買東西,花多少錢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看著懷裏瘦小纖細的男人,沈霂遠的胸口泛起難以名狀的感覺,既不是生氣也不是煩躁,伴隨酸澀的沉悶。


    他向來對人類的各種複雜情緒無法很快理解,隻是擅長模仿,比如對人微笑,謙和有禮,大家才會靠近他,比如在演戲時的各種角色的愛恨情仇,看透別人,揣測出他們心中所想,一直是沈霂遠擅長的,但麵對黎西,他第一次感到了困惑。


    不過,也不需要太著急,反正男人會一直待在他身邊,有的是時間去摸索了解。


    這時下一站到了,人群一股腦湧出去,黎西見狀連忙催促道:「沈先生,到站了,你快點下去,不然就關門了。」


    沈霂遠回過神來,看著一臉認真的男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開口道:「不用了,現在有位置坐。」


    說完,他鬆開手,轉身朝車後麵走去,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黎西愣了愣,隨後心中一陣欣喜,默默走過去,坐在了沈霂遠旁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小聲道:「沈先生,謝謝你願意陪我一起坐公交車。」


    沈霂遠頓了頓,其實還有他沒帶錢和手機的原因,直接下車的話,就隻能走回去了,當然,他不會把實情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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