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上那雙淺色淡漠的眸子時,黎西這才意識到男人是故意踩上來的。


    胸口像是被堵上一塊石頭,又沉又悶,剛才還因為那個短暫的吻感到雀躍的心情,此時仿佛跌入浸滿水的海綿裏,潮濕、無力以及苦澀。


    沈霂遠果然還是討厭自己的。


    到了樓層,黎西跟著沈霂遠下了電梯,男人依舊走得很快,沒有絲毫要等他的意思。


    進了拍攝場地,剛才還冷冰冰的沈霂遠又變為笑容滿麵,謙謙如玉的樣子。


    黎西拿著東西站在角落,看著和沈霂遠說說笑笑的工作人員,眼裏滿是羨慕。


    要是他沒有因為一時衝動做了那種事,沈霂遠應該也會對自己露出那麽溫柔的笑容吧……


    「你是新來的吧?別光站著,幫忙幹點活!」一個體型強壯的胖男人走到黎西麵前,不由分說將手裏的紙盒子塞到黎西手裏,「把這些東西搬到二樓雜貨間去。」


    黎西下意識看向沈霂遠的方向,想說自己走不開。


    「別看了,你以為沈少的助理就不用幹活了?告訴你,光這個月沈少已經換了四個了,你還不一定能撐過三天,還不有點眼色勁多幹活少說話!」胖男人看出黎西的想法開口道。


    聽了男人的話,黎西心下一陣收緊,一臉緊張道:「真,真的有換這麽多個嗎?」


    「我騙你幹什麽?別說話了,快點幹活。」胖男人抬起旁邊的紙盒子,朝樓道走去。


    黎西又看了一眼正在拍攝中的沈霂遠,男人身邊圍了很多工作人員,沒有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他還是多幹點活,勤快點就不會被辭掉。


    抱著紙箱子,黎西一陣小跑跟上胖男人。


    接下來黎西像是上了發條的兔子,哪裏有事要幫忙,他就去哪裏,隨叫隨到,什麽事情幹起來一點都不含糊。


    拍完第二組照片,中場休息十分鍾,沈霂遠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礦泉水,一邊喝著,視線在片場周圍尋找黎西的身影。


    男人不在。


    拍攝中途沈霂遠有朝角落看過兩次,第一次,男人還乖乖站在那裏看著這邊,沒有一點存在感,第二次再看過去時,已經見不到人影了。


    「嘖,去哪了?」沈霂遠放下礦泉水瓶,眉頭微蹙。


    站在旁邊的攝影師助理聽到沈霂遠的話,開口:「沈哥是說黎西嗎?他去給大家拿盒飯了。」


    因為沈霂遠換助理的頻率很高,其他幾任助理也幹過雜活,大家都習以為常。


    「拿盒飯?」


    「對啊,沈哥這次招的助理真聽話勤快,一直在幹活呢。」旁邊的化妝師說,「剛才還看見人在搬東西,個頭也沒多高,搬那麽重的東西也能搬得動,真厲害。」


    沈霂遠的眼神逐漸冷下去,但他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


    汗水順著額頭滾落滴在眼睛上,一陣刺痛,黎西停下步子,動作小心地把裝了盒飯的箱子放到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臉。


    趕巧電梯在維修,他隻能從樓道裏爬階梯上來,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什麽,臉頰滾燙滾燙的,像是充滿了熱氣的鼓皮,快要裂開,連帶腦袋也被熱氣融化,眼前一陣白一陣黑。


    黎西抓著扶手,等這陣暈眩過去,忽然,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就看見站在樓梯口上方的沈霂遠,男人穿著暗金色繡花紋西裝,接的長髮隨意垂在肩側,逆著光,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


    第9章 發燒了


    因為太過驚訝,黎西愣了片刻,才結結巴巴道:「沈先生你,你怎麽」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


    「我怎麽會在這裏,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沈霂遠開口,「你該考慮的是,為什麽你不在我的身邊,卻在幹些毫無相關的雜活。」


    男人冰冷的聲音裏透著明顯的怒火,即使是逆著光,黎西也能感受到那雙眼眸中的寒氣。


    黎西不知所措地攥緊了手心,因為熱意,額頭滲出汗珠,皮膚仿佛蒸籠外層的棉麻布,往外冒著熱氣。


    「對不起。」聲音低若蚊吟,他感到羞愧極了,本來打算勤快點,多做事,讓沈霂遠高興一點,沒想到弄巧成拙。


    沈霂遠眯眼,居高臨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因為搬運東西爬樓的緣故,男人額前黑色的髮絲被汗水浸濕,發尾俏皮的捲起,鬢角有一滴汗水順著臉頰滑到白嫩纖細的脖頸上,很快沒入領口裏。


    淺色的眸子漾起一絲微波,他開口,聲音冰冷:「我想聽見的不是道歉,過來。」


    黎西啞然,喉嚨仿佛被棉絮堵住,他攥緊手心,腦袋又是一陣暈眩。


    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才感到清醒一些。


    「嘖,你耳朵是有什麽問題,聽不懂人話?」沈霂遠皺眉,表情很是不悅。


    「哦哦,來了。」黎西連忙彎腰去抬箱子,透明的箱子比他身體還要寬大,抱起來十分費力。


    剛才從底下搬上來時感覺還好,一旦放下了,這會兒雙手酸軟,一時間竟無法抬起來。


    黎西著急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沈霂遠等太久會更不高興的。


    於是他咬緊嘴唇,一鼓作氣將箱子抬起來,身體卻搖搖晃晃朝前倒,忽然,一隻大手托住了箱子,隨後,沈霂遠充滿怒意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搬不動還搬,你是沒腦子嗎?」


    黎西身體一顫,眼眶霎時紅了,他抿緊了唇,怯怯道:「對,對不起,我可以搬動的,隻是剛才沒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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