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沈晏不願意再配合他。


    沈晏往臥室走,蘇晚看著他背影慢慢地離他遠去,心裏生出了一種要徹底失去沈晏的預感,這種感覺比那次冷戰沈晏拎著行李箱走時還要強烈。


    「那我怎麽辦呢?」蘇晚這麽想著也這麽說了。


    沈晏停下腳步。


    蘇晚盯著他的背影,迷茫又委屈。


    「那我怎麽辦?」他又問了一遍,然後不知道哪裏來的怒氣,分明他看上去才是沒理的那個。


    可能是太慌張了,覺得要說點什麽才能留住沈晏。也可能是他的痛苦也需要被理解。


    「我連具體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都不知道,意識到的時候在上高二。我願意隻圍著你轉,也想你的生命裏一直都有我。可有些事情是我想就可以實現的嗎?」


    「難道我不想和你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嗎?我想一個人孤零零地跑那麽遠嗎?」


    「我也不想做偷親你又跑掉的膽小鬼,可我有跟你表白的機會嗎?你怪我逃避,怪我不勇敢,我怎麽勇敢?」


    「如果這件事簡單到隻需要用嘴巴說就能達成,那你呢?哥,沈晏,你也喜歡我對嗎?你是從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又是從什麽時候發現我喜歡你的?你又為什麽從來不說呢?」


    沈晏終於在蘇晚的質問聲裏轉過身,他看見蘇晚流了眼淚,隨即又被他自己抬手重重地抹掉。他紅著眼喘著氣,就像是逼到困境裏走投無路的小獸,後邊這段話幾乎是啞著嗓子吼出來的。


    蘇晚清楚自己作弊了。沈晏不需要懼怕什麽,他不說是因為看出了蘇晚可能並不想聽。


    「你說得對。」沈晏卻沒有反駁,他開口承認道,「因為我也不勇敢。」


    蘇晚怔了下,眼淚模糊了他的雙眼,導致沈晏的麵孔也不太清晰了。


    沈晏的聲音一直都低低的。


    「這麽多年我一直感到很挫敗。我媽喜歡種花,我從小耳濡目染,但直到今天我都不懂怎麽給它們施肥、驅蟲、修剪。我也曾經努力學過,但就是學不會。你就像那些花一樣,我陪著你一起長大,可我也經常對你感到束手無策。我怪你逃避…其實不算怪你,可能造成這種局麵的人是我,也許是我沒有把你照顧好,導致你缺乏信任和安全感。」


    蘇晚鼻子一酸,眼淚成串地湧出來,他接受不了沈晏懷疑自己說自己不好,他搖頭想說不是、沒有,可喉嚨裏好像被一團硬塊哽住,一時發不出聲。


    沈晏怎麽可能沒做好,沈晏教他表達喜好,教他寫題,為他出頭,為他的人生做規劃。


    沈晏說:「我不勇敢。我想要一個好的結局。」


    沈晏也會擔心由他說出口後,如果蘇晚不接受,那蘇晚以後在這個家裏如何自處?


    如果戀愛不能保證他們在一起一輩子,那麽就選親情。


    這是沈晏曾經有過的想法。


    但現在他才意識到有多天真。不純粹的感情在相處中太折磨人了。


    沈晏沒有再走回臥室,就站在原地。良久,蘇晚平復了一下情緒,望著沈晏慢慢開口說道:「我是讓你遇到合適人可以談個戀愛,我不想你錯過,或許會有更好的選擇。」


    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話題,沈晏不想討論。


    「可就算你談戀愛了,我也不會談戀愛的。」蘇晚做出這樣的承諾。


    「為什麽?」


    蘇晚想,因為我想要你過得更好,但對於我來說,現在就已經足夠好。


    蘇晚沒有回答,過了片刻,略帶指責地對沈晏說:「你隻記得我讓你不要談戀愛,那你答應我的呢?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離開我的,你忘了嗎?」


    那是某一年除夕夜,那時還沒有禁菸花,世紀大橋上隨處可見親密的情侶,沈晏既沒買來鮮花也沒買來氣球,兩手空空地問蘇晚有什麽願望。


    沈晏當然沒有忘,他也以為他承諾的是永遠。可如今世紀大橋的煙花秀取消了,他可能也要食言了。


    沈晏沉默著,蘇晚沒有失望,他隻是覺得心尖被掐著一樣疼。


    比起徹底失去沈晏的恐慌,他更自責對沈晏的傷害。


    他想到他大三那一年放假回家,那時候沈晏已經有了許多變化,有一次唐榆嘆著氣道沈晏怎麽越來越不開心。


    可分明蘇晚最希望沈晏能夠開心,他希望沈晏幸福、自在、一切順利。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


    蘇晚邁出腿,他覺得他走向沈晏的每一步都很艱難,但他還是走到了沈晏麵前。


    「哥,我給你一個解脫,你也給我一個解脫吧。」蘇晚仰頭輕聲說。


    沈晏垂下眼看他。


    蘇晚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兄弟做不好,那就不做了。撇開這層關係,彼此喜歡的兩個人是不是應該在一起?」


    「我們都勇敢一點。」蘇晚拽住沈晏的衣袖,那麽用力,手都在發抖,仿佛拽住的不是衣服而是救生繩。


    沈晏見過蘇晚倔強的樣子,但現在他完全是一臉破釜沉舟。沈晏因為蘇晚的話而感到不可置信,又在看到蘇晚眼睛裏迸發出的光芒時而心驚。


    沈晏覺得自己大概是無可救藥了,蘇晚的話就像是誘餌,如果前方是已經挖好的陷阱他也控製不住地想要走過去。


    再一次繳械投降前,他注視著蘇晚,蒼白地問:「會後悔嗎?」


    聽出沈晏話裏的鬆動,蘇晚幾乎又要流眼淚,沈晏的縱容總是讓他有深深的負罪感。他搖搖頭,小心伸出手抱住沈晏,臉貼在沈晏頸側,輕輕地說:「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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