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林漾不信似的,他道:「聽習慣了,這幾句話,根本不算什麽。」


    林漾一愣。


    「在op?」他問。


    寒路讓察覺他的停頓,看了眼林漾。


    「在學校也聽過。」寒路讓的聲音不大,「之前,家裏出事之後……這些話都聽得多,早就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了。」


    他講述的語氣平靜,哪怕已經從老張那裏得知過這些信息,林漾也依然聽著心裏發澀。


    「沒教訓過他們?」他問。


    寒路讓:「教訓過。」


    這個答案並沒有讓林漾輕鬆多少。


    那麽小的年紀,就算反抗又能怎麽樣,該受的傷害還是不會少。


    林漾沉默了會:「什麽時候開始打比賽賺錢的?」


    「奶奶病了以後。」寒路讓道,「打零工的錢付不起醫藥費。」


    零工不行,但高額的電競獎金可以。


    可林漾是知道寒路讓家裏情況的,他被op俱樂部坑了所有的獎金,親人的病自然也無從醫治。


    寒路讓真正開始上賽場的時間比他想像中還要早。


    林漾無法設想在十幾歲經歷這樣的遭遇是什麽感覺。就算他自詡職業道路開始時困難重重,在寒路讓的經歷麵前,他所遭受的簡直根本不能稱之為困難。


    眼前的青年安靜站著,低垂眼簾,手裏還乖乖捏著他給的杯子。


    林漾沒忍住,揉了下他的發頂。


    寒路讓眼睫很輕微地抖了下,順從隨著他的力道彎伏脖頸。


    林漾動作有半秒停頓。


    寒路讓的頭髮很軟,林漾是早就體會過的,掌心順著髮絲,人體溫熱的體溫從短暫接觸的地方向他掌心蔓延。


    觸感過於舒適,林漾沒收手。


    寒路讓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沒再低頭了,抬起的黑瞳比往常沉了些,正半分不挪地盯著林漾看。


    要是放在平常,被他拿這種眼神望著,林漾肯定鬆開了。


    但今天出乎意料,他沒想這麽做。


    掌心順著朝下,碰到寒路讓的耳朵尖。


    後者明顯顫了一下。


    寒路讓頭髮軟,耳朵更軟。


    林漾禁不住捏了捏。


    有第一下,就有第二下,然後一路揉到了耳垂。


    寒路讓的肩背繃住,緊緊注視他的雙眼,連呼吸都似乎壓著,朝前靠了半步。


    正要開口——


    「咕嚕。」


    一道非常不合時宜的響聲把室內的氣氛打斷。


    林漾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忍俊不禁:「餓了?」


    寒路讓:「……」


    寒路讓反覆抿了好幾下唇:「嗯。」


    本來還有點旖旎氣氛,這會一下就連影子都不剩了。


    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但再怎麽樣也不能讓人餓著,排位要不要繼續打都無所謂,林漾去了廚房:「想吃點什麽?」


    寒路讓跟在他後麵,捏緊的五指慢慢鬆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肉眼可見的不太高興。


    不過在回答林漾的問題時,他又恢復了正常的語氣:「我都可以。」


    林漾就知道他會這麽說。


    剛好冰箱裏有阿姨醃好的牛肉,他拿出來看了下,覺得處理這個應該不是大問題:「給你做個番茄牛腩?」


    廚房和訓練室分別在基地大樓的兩側,彼此之間隔得最遠,那頭的戰況暫時還沒蔓延到這邊。


    人沒來,動靜卻一點也不小,林漾的手機消息就沒停過。


    查菜譜的功夫隨便看了一眼,老張沒抓到人,已經快進到茶茶被擰著耳朵呼救了。


    林漾把炒好水的牛腩跟配料按照剛看的視頻講解下進鍋裏,接了茶茶緊急中發來的微信電話:「幾步路還打電話?」


    「沒沒沒,我跟舟舟要點夜宵,來問一下你們吃不吃。」那邊出背景音還是老張的怒吼,茶茶反而沒想像中那麽緊張,「隊長,你跟frost去哪了?怎麽我一回頭你們倆都不見了。」


    「茶水間。」知道他是幫誰問的,林漾信口胡諏。


    茶茶果然相信:「噢!」


    說話的功夫,鍋裏已經熱透了,劈裏啪啦燒得直響。


    林漾不太記得接下來的順序,手上才停了沒片刻,一直跟著他的寒路讓走上來。


    知道他是要幫忙,林漾正想鬆手,但寒路讓卻不是要接手。


    他直接握住了林漾的右手,就著他的動作操作小木鍋鏟。


    這回輪到林漾頓住了。


    「其實不用加這麽多水,番茄就可以收汁。」寒路讓說。


    他沒有整個人環過來,隻就右手和半邊胳膊幫林漾翻動鍋裏的食材,但這個姿勢,無論如何也讓二人貼得極近。


    手背被對方的整個手掌覆住,力道的緣故,握住林漾的五指收得很攏,帶起觸及的肌膚迅速升溫。


    不是有意這麽做,林漾餘光能瞥見寒路讓認真注意那口小鍋裏汩汩冒泡的食物。


    寒路讓很會做飯,林漾知道。


    他是真的在幫忙,不帶任何其他心思。


    卻令這一刻的靠近更純粹。


    林漾終於知道為什麽他的粉絲每次都說他認真的樣子好看了。


    親自體驗一下,看見別人在自己麵前全神貫注的場景,似乎的確有獨特的吸引力。


    「好了。」寒路讓鬆開他,輕輕的聲音在耳邊由近到遠,「再燉十五分鍾就行。」


    林漾緩慢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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