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亦歆輕輕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彎下身子坐進車內,口中同時說道:「帶你去吃飯。」


    車輛勻速向著未知的前方行駛著。


    林秋渝看了一眼車窗外的景色,心中的好奇反倒因為路亦歆方才的回應而愈加強烈


    「今天怎麽去那麽遠的地方吃飯,也是你之前找到的館子嘛?」林秋渝旁敲側擊地追問。


    路亦歆卻搖了搖頭,「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林秋渝垂在身側的雙手有些不安地揉搓了幾下


    她隱約猜測到了其中一種可能,卻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於是隻得懷揣忐忑的心情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車輛抵達目的地。


    一座裝飾淡雅的小院,竟然還是坐落於都市的繁華地段。


    路亦歆帶著有些侷促的林秋渝進入小院之內,小道旁草木挺立,風景宜人,頓時讓人心情舒暢不少。


    兩人走到一處水榭之內,隨之坐了下來。


    一個廚師打扮的男人走了過來,詢問兩人需要吃些什麽。


    路亦歆托著下巴看向林秋渝,「秋渝,你點吧。」


    路亦歆順從的姿態讓林秋渝心中的猜想又篤定了幾分。


    她知道現在自己最應該做的表現出毫不知情的樣子,於是神情自若地點了幾道家常菜。


    待廚師走後,路亦歆卻沒有按套路出牌,笑吟吟問道:「秋渝,你是不是猜到了?」


    林秋渝心跳加快了不少,卻還是強裝鎮定回道:「我要是猜錯了豈不是很尷尬。」


    「不會的,」路亦歆語氣堅定地搖頭,「我們兩個可是心有靈犀呢。」


    林秋渝反而因為路亦歆的話又緊張了幾分,微微低下頭盯著青石板地麵。


    一隻手驀然從一旁伸了過來,將林秋渝微微蜷曲的手指一點點張開,隨後溫柔地牽住。


    「生日快樂,秋渝。」清潤的嗓音傳到林秋渝的耳畔。


    林秋渝猛地抬頭看向路亦歆。


    她正滿臉笑意地望著自己,笑容溫柔似水,讓人忍不住想要永生沉淪於此,「我說的,我們兩個心有靈犀。」


    林秋渝纏繞在心間的萬千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完全釋放。


    在許久以前,林秋渝的生日向來都是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猶記得某天班上的一個同學一臉驕傲地衝著她的好朋友們炫耀,直言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的媽媽會滿足她的一切願望。


    林秋渝聽到之後,羨慕的同時,也天真地以為每一個孩子的童年都是一樣的,等到自己生日那天,媽媽也會滿足自己所有的願望。


    她回家後偷偷翻看了戶口本,並且記下了自己的生日。


    千等萬等,生日那天終於到來,林秋渝從清晨便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己的母親。


    她一如既往的刻薄,麵對林秋渝時,稍不順心變得謾罵不止。


    林秋渝終於按捺不住,詢問道:「媽媽,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嘛?」


    「生日?」母親林若蘭的臉上先是錯愕了一瞬,隨後變得十分憤怒,以至於麵目也猙獰起來。


    「你個賠錢貨,你知道我生你的時候有多痛苦嘛?還生日!你從現在立刻給我忘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討厭生下你!」林若蘭向著林秋渝說出最為怨毒的話。


    即便如此,她猶不解氣,揚手便朝著林秋渝的臉上招呼而去。


    林秋渝沒有哭,此前無數的打罵早就讓她淚水流幹。


    她捂著自己生疼的臉頰走到角落,緩緩捲縮起來。


    往後歲月,再也沒有其他人知曉林秋渝的生日,直到姐姐的出現。


    彼時的姐姐性子傲嬌,雖然嘴上十分嫌棄林秋渝,但是每次見她都會帶來一些好吃的零食,而有一次她帶來的便是一個精緻的小蛋糕。


    林秋渝從未見到過這樣新奇的食物,輕輕咬了一口之後,很快便被那綿密的甜味征服,轉眼間吃得一幹二淨。


    姐姐見狀,倒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衝著林秋渝詢問她生日的具體日期。


    林秋渝想起母親甩給自己的那一巴掌,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沒有回應,她不想將這份帶著罪惡的日子分享給姐姐。


    姐姐冷冷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轉身離去。


    隨後幾天,姐姐再也沒有來找她。


    林秋渝明白過來,姐姐應當是生氣了。


    她發了瘋似的每天放學之後便跑向以往兩人約定好的池塘邊等待姐姐,就在那裏待到夕陽完全落下,夜幕降臨,她才會失落地回家。


    那股後悔的情緒充斥著林秋渝的內心。


    就在她以為姐姐再也不會出現的時候,那天傍晚,那道熟悉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在池塘邊。


    林秋渝沒有絲毫猶豫,小跑著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姐姐,口中不停道歉,還說出了自己的生日。


    姐姐卻一臉不屑地表示自己不想知道了。


    她將手中提溜的蛋糕遞給林秋渝,語氣生硬地表示她規定以後每天都是林秋渝的生日,她天天請林秋渝吃蛋糕。


    一段時間不見帶來的相思之苦讓林秋渝心有餘悸,她生怕自己再惹姐姐生氣,忙不迭答應了下來。


    自那天起,林秋渝每天都會吃著姐姐帶來的蛋糕,甚至吃到最後,她已經感覺到有些厭倦,卻還在強迫自己吃下去。


    而她每天許下的生日願望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和姐姐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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