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東生


    寶寶伊阿姨帶著李鶯鶯來到醫院裏,來探望汪家好婆了。


    當然主要是來會寶寶的。


    李鶯鶯肩?披?長發?,麵孔?略?施粉黛?,身?穿?一件?銀?灰色?人字?呢?大衣?,頭頸?上?,掛一條?藕色?長圍巾?,飄逸,可人??。


    李鶯鶯?隨著?寶寶?伊?阿姨?,文靜?地??走進?病房來??。


    當?李鶯鶯?走到?汪家好婆?的?病床?前頭?,寶寶?伊?阿姨介紹??講?,伊?就是?李鶯鶯?。


    汪家好婆?的?眼睛?馬上?發直?了?。汪家好婆的眼睛裏、就?沒有其他人了,隻有李鶯鶯?。隻有?李鶯鶯一副漂亮、大方,沉穩的相貌,一舉一動都是懂事體的腔調。李鶯鶯?就像?一記?頭?走進了汪家好婆?的心裏廂,撓得伊五髒六腑統統癢兮兮,癢兮兮,就是一個適宜。讓老早就盼望著想做婆婆的汪家好婆真正歡喜得不來事了?。


    汪家好婆?自說自話?地?以為?,立?在?眼門前?李鶯鶯?,?已經?是?自家?未來的兒媳婦了。


    在汪家好婆想入非非,呆篤篤的辰光,李鶯鶯把一束鮮花遞到汪家好婆門前頭,講:“祝願阿姨早早康複。”


    汪家好婆看到了漂亮的小姑娘,看到了水靈靈的鮮花,還聽到了李鶯鶯糯篤篤的閑話。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不能自已地順手一把拉牢李鶯鶯的手,講:“阿是李鶯鶯,漂亮格,漂亮格。名字!好聽格,好聽格。”捉牢子李鶯鶯的手放也不肯放了。


    弄得李鶯鶯隻好彎著腰,躬著身體,在病床邊頭一直立著。


    寶寶伊阿姨趕緊上前一步,端起一把椅子,放到李鶯鶯的身後,講:“讓鶯鶯坐下來講,坐下來講。”


    汪家好婆像?沒有?聽到?一樣?,依舊?牽牢子李鶯鶯光滑細嫩的小手,不肯?鬆手了??,眼烏珠一眨也不眨地看牢子李鶯鶯小巧玲瓏的瓜子臉麵孔。越看越歡喜,越看越放不開手,越看越想笑,笑得自從李鶯鶯進門以來?,嘴巴沒有合攏過。


    弄得寶寶伊阿姨被汪家好婆晾在了一邊,也忘記了還有寶寶。


    李鶯鶯隻好依舊彎著腰,躬著身體,一手捧著鮮花,一手被汪家好婆牽著,立在了病床邊頭。


    寶寶看到姆媽的腔調,真想躲開去,又怕惹煩姆媽,轉眼看到李鶯鶯手裏的鮮花,就要接過李鶯鶯手裏的鮮花:“我去尋瓶子插起來。”伊想,哪怕躲開一歇歇也是好的。


    不料,李鶯鶯講:“我來,我來。”轉身,脫開汪家好婆的牽手,看到床邊櫃上,有一隻牛奶空瓶,順手插進了鮮花,轉身去衛生間接水。


    寶寶隻好立在了原地,看著李鶯鶯朝衛生間走去的背影,心裏想,看來姆媽對李鶯鶯是真歡喜了,歡喜得不肯放手了……


    接下來哪能辦?看來,母子大戰在所難免了,寶寶哪能應付?


    寶寶看著衛生間,愣神了,心裏是一團亂麻。


    李鶯鶯從衛生間接完水出來了,恰巧和寶寶對上了眼神,李鶯鶯送過來大大方方的莞爾一笑。寶寶趕緊也回了一個笑。對視之間,寶寶驚異地發覺,歲月地刻刀,居然在李鶯鶯的麵孔上沒有留下痕跡……李鶯鶯依然年輕漂亮。隨即,低下了頭去。心裏咯噔了一下,


    汪家好婆心裏癡癡地尋思著,這樣好的小姑娘,真是打了燈籠,全世界去尋,也不一定尋得到,假使真能夠做成了?李家門的兒媳婦,也算是李家門的祖宗積下了德,於是?,心裏對?早逝?的?老公??默念?著?:“老頭子?啊?,儂?好?放心?了?。”還?連連念起了?阿彌陀佛……


    汪家好婆正想得入神,寶寶伊阿姨看不下去了,輕輕地拍了拍汪家好婆的肩膀,講:“阿姐,不要發癡了,弄得像老太婆自家釓朋友一樣,眼睛?盯?牢?人家?麵孔?,離不開?,拉牢?人家?的?手?,不肯?放??。老太婆歡喜不作數的。小姑娘的手要捏到寶寶的手裏廂,才叫算數。”


    汪家好婆醒過來了,連忙講:“對對對。我開心得昏頭了,昏頭了。拜托媒婆,拜托媒婆。”


    寶寶?伊阿姨?捏起?李鶯鶯?的?手?,遞?到了寶寶的?門起頭?。


    李鶯鶯的小手一歇歇被牽過來,一歇歇被牽過去,聽任擺布,盡管李鶯鶯天生有一副好脾氣,一陣操作,還是弄得李鶯鶯的麵孔一陣一陣地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過,李鶯鶯依舊沒有嫌鄙煩。


    汪家好婆看在眼裏,心裏又是一陣歡喜的嘀咕:“小姑娘?脾氣真好?。”汪家好婆?又?尋到?了?李鶯鶯?新的?好處?。


    寶寶伊阿姨牽起李鶯鶯的手,對牢寶寶講:“我先來正式介紹一下。男方李寶寶,年方三十,而立之年,事業有成,還會發展。女方李鶯鶯,年方二十九,明年而立。大學老師,專攻學問,成就斐然。雙方年齡相仿,容貌相配,誌趣相投,慢慢了解,終成眷屬。介紹完畢,兩人牽手……”寶寶伊阿姨說著,牽著李鶯鶯的手朝寶寶手裏廂送。


    寶寶伊阿姨板牢子麵孔,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像煞是專業媒婆的腔調。不過,閑話一講光,連伊自家也摒不牢,先笑開了,畢竟離專業媒婆還有叫關距離。汪家好婆更加是笑得前和後仰,連李鶯鶯也用手捂牢子嘴巴,笑了?起來?。


    寶寶伊阿姨曉得寶寶在釓朋友的事體上是最難弄了,一講到介紹女朋友,就會擺出一副死腔麵孔,弄得寶寶伊阿姨碰過?叫關?次?壁,到後來,寶寶幹脆不肯出門去相親了,寶寶伊阿姨屈尊帶了女小囡到寶寶屋裏來,幫寶寶介紹女朋友。結果,阿姨?帶?了?小姑娘?一來?,還沒有等?閑話講開,就一走頭,人就不看見了。弄得寶寶伊阿姨這個介紹人實在下不了台,恨得直想罵山門,隻好向人家小姑娘橫打招呼豎打招呼,送?走?小姑娘,隔天就上門向寶寶興師問罪。


    這個?辰光?,寶寶倒是馬上阿姨?長?,阿姨?短?,連連作揖請罪。看到外甥這副誠懇的腔調,氣?倒是?有點?消?了?。


    不成想,寶寶?伊?阿姨?的?氣剛剛有點消下去了。寶寶接下來湊到?阿姨?耳朵?邊頭?講的閑話就實在聽不下去了。講啥,叫?阿姨?今後?不要?拉郎配?了?,相親?,介紹,跟陌生小姑娘見麵。就是有再好的陌生小姑娘,也不可能綠豆對得上王八。寶寶伊阿姨雖然沒有完全聽懂寶寶講的閑話是啥意思,不過“王八”總不是啥好東西,這還是懂的,小赤佬連“王八”也講出來了,閑話難聽吧!氣得真想別轉身回去?了?,一走了之。


    確實,假使調轉是?別人,老早氣也要氣煞了,啥人還會來管這種閑事。啥人叫寶寶是自家的親外甥,阿姐為寶寶的婚事急得頭發早白了好幾年,一講起寶寶的婚事就飯?也?吃?不?下?,覺?也?困?不著?,一天到夜?唉聲歎氣,再弄下去,命也要搭進去了。想讓阿姐多活兩年,多享兩年福,做阿姨的,也隻好硬硬頭皮,厚厚麵皮,吞吞怨氣,依舊要拿事體做下去,看?樣子?,這個?媒婆?還是?要?做下去?了?,一直做到寶寶結好婚,說不定還要包到養好兒子,傳好宗接好代為止。


    不過?,看看寶寶一副不通女性?的樣子,寶寶伊阿姨跟汪家好婆私底下也聊起過,覺著?寶寶大概真的有恐“生”症,看到陌生女人就?嚇?,是?一種?毛病?,假使硬弄,說不定真會弄出“男人毛病”來?,一旦有?了?“男人?毛病?”,就完結,結了婚,小囡也不會?養?,到頭來,就?是?一場?空歡喜?,事體就大了。


    汪家好婆一聽,嚇得眼淚汪汪起來,寶寶的婚姻大事隻好統統拜托給了阿妹。


    寶寶?伊?也?總結?了一下?,看起來,?女人??要尋?,不過?要?尋?對?路子?,事體要做,卻又不好性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要?水到渠成?。真要有一番謀略才來事。


    機會總算來了,?李鶯鶯出現?了?,寶寶?伊?阿姨?一曉得?兩個人?是?同學?,同過桌,講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良機?天賜,困?夢頭裏?也?笑?醒?了。現在,硬件、軟件統統過硬,“人品”和“相貌”統統優越,最最硬檔的一條,弄清爽?了,李鶯鶯?不算?陌生女人。再講,李鶯鶯一聽到寶寶的名字,還來得格動真情?。現在?,可以講萬事俱備,隻欠寶寶伸手來牽李鶯鶯的手了。


    當然李鶯鶯生過小囡的事體,寶寶伊阿姨是統統瞞牢的,不要講要瞞牢寶寶,尤其還要瞞牢阿姐。寶寶伊阿姨曉得阿姐的為人就是挑剔。當然最後一定瞞不牢的,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就不怕了。


    其實,不管是汪家好婆還是寶寶伊阿姨想得?再?好?,謀劃?得?再?周全?,還是?像個蹩腳郎中,根本號不到寶寶的脈,診不對寶寶的毛病,當然還是開錯了方子,配錯了藥,寶寶?哪能?肯?吃藥??


    寶寶的心思跟兩位老人的想法完全南轅北轍,寶寶心裏藏著的秘密,對李家來講,可謂是一個彌天大謊,是一樁大不敬的事體,如今眼看要藏不住了,眼門前的一場大戲一演,等於?是要把寶寶逼到了懸崖邊上去的架勢,逼到了非要攤牌不可的地步了……


    那麽,一?攤牌?,還能否保全一家門依舊一往如故的太太平平?黑人?老婆?還?能不能?進?李家門?,還能不能?讓李鶯鶯這樣好的一個女人不受傷害。想想就難,寶寶滿腦子真是一團亂麻,真可謂難剪斷,理還亂。到頭來,唯一的結果肯定是除了尷尬還是尷尬,除了雞飛狗跳還是雞飛狗跳,弄得?不好?,就是?雞飛蛋打?,對?所有?人?,除了傷害還是傷害……


    此時,寶寶隻好尷尬地朝李鶯鶯欠了欠身子,苦笑了笑,伸?出?手去?不好?,不伸手也不好。左右為難。


    想不到,李鶯鶯紅了紅麵孔,卻還伸著手,沒有收回去。看來李鶯鶯還?是真心歡喜寶寶。


    一旁的汪家好婆,釓?出了?苗頭?,笑麵孔不看見了,朝寶寶叫一聲:“寶寶……”聲音不響?,抑製著的?,卻嚴厲得結棍……


    寶寶還是不曉得哪能辦。


    李鶯鶯的麵孔漲成通紅。


    汪家好婆的眼烏珠開始?彈了出來,喘氣聲也粗起來了……


    確實,汪家好婆這趟隨便哪能都不再允許寶寶耍花腔了,就算寶寶身體比泥鰍還要滑,花腔耍得比唱戲人還要來事?,汪家好婆也要死死地拿伊捏牢,還想溜走?還想脫身?談也不要談了。


    寶寶伊阿姨看出來了,氣氛?越來越?緊張,心裏?想?,哪能?滅火?……


    寶寶當然看出姆媽要發脾氣的腔調,曉得嚴峻的時刻要來了,有一刹那,想索性碰個頭破血流,也就一了百了了。


    寶寶伊阿姨一看腔勢,急了,立馬搶先一步要來解圍,卻礙於李鶯鶯在一邊,不便說啥其他閑話,哪能辦?靈機一動,又用媒婆的腔調,亮起喉嚨,大聲重複講了一遍:“現在開始握手。”索性像演戲一樣,繼續演下去。


    這個辰光,寶寶內心深處還是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伊,不要把事體搞翻?了?,姆媽隻有一個姆媽,姆媽?還?在?生毛病?,千萬傷不得,還有李鶯鶯也傷不得……


    啥人叫寶寶是個孝子呢!還又是個有情義的男?人呢!最終,寶寶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退一步,朝李鶯鶯伸出了手去。


    兩年氣人年輕人的手握到了一道……


    寶寶隨便哪能也沒有想到,在握住李鶯鶯手的一刹那,暖暖的,軟軟的小手,竟然讓寶寶渾身戰栗了一下,好像又閃現了讀書辰光的感覺……


    寶寶趕緊在心裏狠狠的罵了自家一句:“渾球!”


    緊張的氣氛退潮了,汪家好婆的麵孔上?的?笑意?又?回來?了,又堆起了笑容,開心了,一歇歇功夫,還笑成了像朵花。動情地講:“好好好,姆媽放心了,你們兩個人手拉手,出去走走,談談。不要孵了病房裏,弄得我們兩個老太婆像做相公一樣。你們兩個人一走,也好讓儂阿姨陪牢我講講閑話,老姐妹叫關辰光沒有碰頭了,也想要談談講講。”汪家好婆?一記?頭?講?了?老多?閑話?,一麵講一麵揮手讓兩個年輕人快走。


    出去走走確實是個好主意,猛然間,寶寶找到了解脫的出路,心想,雖然?讓自家和李鶯鶯兩個人麵對麵攤牌是會?蠻?難堪的?。不過?,總比當牢一家門的麵,弄得雞飛狗跳?要?好?。而且,李鶯鶯看上去就是一個現代女性?,說不定一講清爽,就過關了,想得樂觀點,說不定還會幫自家打打掩護,講講好話……這樣一想,馬上滿口答應姆媽:“好的,好的。”拉起李鶯鶯就要一道朝外走去。


    李鶯鶯沒有想到寶寶會這樣急吼吼拉著自家朝外頭跑,雖然?意外?,心裏當然歡喜,趕緊向汪家好婆和寶寶伊阿姨打了聲招呼,被?寶寶拉?著?走?出病房而去。


    汪家好婆和寶寶伊阿姨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相視著笑了起來。細心的人還是可以看見汪家好婆眼睛裏閃起了淚花,然而這是欣慰的淚花。


    寶寶和李鶯鶯,兩個人出了醫院,並排走著,卻有說不出的尷尬,一路無話。


    寶寶是不曉得哪能開頭跟李鶯鶯講清爽自家已經結婚的事實。假使開門見山吧,有點唐突,怕人家李鶯鶯受不了。假使轉著彎講,那麽這個圈子哪能兜?一時拿不定主意了,隻好默默地數著上街沿路麵上的地磚,一塊一塊地數過去,慢慢地思索著。


    李鶯鶯朝寶寶瞄了一眼,看見寶寶一聲不響,低頭走路,一副默默無語地樣子,吃不透寶寶是啥心思,有點鬱悶,也不便多講閑話,於是也一路默默無語地走著。


    兩個人慢慢走過去,不知不覺走了叫關辰光,很快拐過到肇嘉浜路上,肇嘉浜路剛剛填了浜、修成路,過去沒有幾年,路麵上雖然已經綠樹成蔭,車來車往。路兩邊還是有不少農田,看到農田,李鶯鶯突然笑了起來。


    寶寶有點奇怪,問:“儂笑啥”


    “看到農田,我想起來,讀書的辰光,下鄉勞動,我做食堂裏的飯師傅,每次盛飯,總歸幫儂飯碗裏的飯撳了又撳。儂沒有覺著?“李鶯鶯講


    寶寶這才隱隱約約記起來,當是辰光,一天勞動下來,其他總歸嫌鄙飯吃不飽,每天夜快到,困覺前頭就會喊肚皮餓,隻有自家不曉得啥道理,頓頓飯吃得飽嗝打個沒完,一直到早上困醒,才剛剛消化光……原來是李鶯鶯做了手腳,一出懸案現在終於破了,不由朝李鶯鶯看去了一眼,也笑了。


    當時那個辰光,正是長身體的要緊關頭,農田裏的生活又吃力,同學裏廂的每個人,好像永遠是餓死鬼投胎一樣,看到飯,眼睛就會發綠。偏偏當時辰光的糧食又老緊張,能吃飽飯真算是一樁大事體,而自家木知木覺地天天享受著大餐,頓頓吃得飽嗝窮打,卻蒙在鼓裏,不曉得啥緣由……想到這裏,隨即心裏不由生起一陣感激,又朝李鶯鶯看去了一眼。那是含有感激的一眼。李鶯鶯也正朝自家看過來,眼神一對,寶寶心裏竟然泛起了一波漣漪。


    兩人神經頓事放鬆了許多。閑話多起來了,腳頭也輕快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拐出了肇嘉浜路,走上了思南路。路麵上,梧桐落葉還沒掃盡,踏在落葉上,沙沙的腳步聲,像在低低的吟唱。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撒落在地上,串串的光斑,隨著風吹樹枝,像活了起來一般,成了光球,在落葉被踩踏間輕輕的低吟聲中,如同活了般地飄動起來,一會而飄過來、又一會兒飄過去,憑生起些許的詩情畫意了……


    寶寶正欣然間,聽到李鶯鶯吟起了古詩句:“庭院碧苔紅葉遍。”不由地看去,見李鶯鶯一副沉醉的樣子,心中暗想,沒變,依然是跟老早一樣的才女。這首詩寶寶念過,趁興接著念了下句:“ 金菊開時已近重陽。”對詩也依舊的默契合拍。就像回到了學生時期的愉悅相處。


    學生時代,李鶯鶯就喜歡古詩詞,在寶寶家吃完泡飯,上學的時間還沒到,就逼著寶寶對詩:“ 憂勞可興國”“逸豫可亡身”“千淘萬灑雖幸苦”“吹盡狂沙始到金”……沒完沒了。對不下去的總是寶寶,隻要寶寶對上了,李鶯鶯總歸會拍著手叫著:“好!”


    聲音還猶在耳邊。情景仿佛重現在了眼門前。


    李鶯鶯聽到寶寶對詩了,拍手說道:“好”。


    寶寶一陣欣然……


    轉念間,寶寶心頭卻驀然地掠過一陣“昔日已乘黃鶴去”的落寞,禁不住地歎了口氣,不響了,默默地朝前走去。


    李鶯鶯奇怪地問:“做啥?憑白無辜地歎啥氣呀?”


    寶寶居然還感傷起來了,腦子裏猛地蹦出了一句古詩,脫口而出地念著“落葉聚又散,寒鴉棲複驚”


    李鶯鶯笑了,說:“寶寶啥辰光開始變成了多愁善感的公子哥兒了?”說著還“咯咯咯”地笑出了聲,說:“生活多美好,憑啥要悲悲切切。”


    李鶯鶯當然不理解此刻寶寶的心情。不過也確實不該感傷悲切,寶寶心想:都過去了,現如今,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感傷悲切了,趕緊自嘲著:“ 人生誠多故,世時那可究。”說著雙手伸展開來,擴了擴胸,想要驅趕走一切不快,趕緊從感傷中掙脫出來,說:“你看看思南路多少漂亮,馬路兩邊布滿了精致小樓,幢幢小樓寫滿了曆史,小樓裏藏書納文,收金堆銀,現在都歸了人民,是多少富有詩意的曆史寫照呀……”


    寶寶還沒講光李鶯鶯就接下去講:“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 ”


    說話間李鶯鶯突然說:“咖啡館”


    “在哪”寶寶沒有看見。


    李鶯鶯指著一條小弄堂講:“儂沒有聞到咖啡的香咪道?”


    被李鶯鶯一提醒,寶寶也聞到了微微飄來的咖啡香味道,還看到弄堂裏廂有一家幽靜、不引人注目的咖啡館。寶寶驚歎:“儂真是屬狗的,鼻頭真靈”


    李鶯鶯笑笑講:“走了叫關路,有點吃力,到咖啡館去坐一歇。


    寶寶一呆,抬頭朝李鶯鶯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李鶯鶯拉了一把寶寶,講:“走嘛。”


    寶寶朝李鶯鶯看去,李鶯鶯認認真真、大大方方地等著寶寶的回音。寶寶也就不再遲疑,講:“好呀。”寶寶的腳動了,心裏也想好了,是時候了,到咖啡館裏,坐下來,定定心心和李鶯鶯講清爽自家已經結婚的事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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