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需要時間處理。


    隻是一個夢而已,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不能在這種時候,這種狀態之下,麵對他的孩子。


    哪怕……


    他現在其實很想見見喬諒。


    前所未有的想。


    他需要喬諒身上的味道、他的注視、他的懷抱,來抵抗這種陌生的寂寥。


    但是……


    男人恍惚地漸漸平靜下來。


    他後靠著椅背,輕舒一口氣,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樑骨,深邃的金眸在鏡片下半明半昧。


    但是,不可以。


    季疏禮很明白。


    喬諒需要的是一個接納他,包容他,教導他的父親。一個家的概念和定義。


    ——又或者,連也不需要。


    總之,他不缺那些乏善可陳的感情。


    *


    「今天的午飯。」


    應灝把手裏的精緻餐盒放在喬諒的桌麵上推過去。


    天陰沉沉的,從昨晚開始又在下雨。


    陰沉的天氣更襯得喬諒皮膚白皙,像是被鎖在古堡終日不見光的吸血鬼。


    帶著一種吸引人注意力的,綺麗的危險感。


    喬諒停筆抬頭,「父親沒來?」


    應灝「嗯」了聲做回應。


    他手插在口袋裏,視線落在喬諒的側臉逡巡,慢吞吞地給出解釋,「他好像很忙。」


    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情,頓了頓,在給季疏禮解釋,「畢竟想給你辦一個更好的宴會。」


    這話說完,應灝都覺得很奇怪,他居然在給「父親」辯解。


    但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許他現在的確把喬諒也看做一家人了,所以才不希望他對父親失望。


    重點在喬諒和父親的關係維繫上,雖然覺得他們的關係很奇怪,但是……


    應灝會本能性地站在季疏禮的一方,輔助並維繫著,這段奇怪到有些心照不宣的關係。


    他轉頭看了一眼窗外。


    天像是被人踩了一腳,藍中帶著髒兮兮的灰。


    人都是自私的,骯髒的,尤其在原本得不到的事物馬上就能觸碰到的時候。


    他和哥哥都很清楚。


    一旦這樣扭曲的關係崩壞,喬諒就沒有辦法做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哥哥。咫尺距離的親密關係,也要半道崩殂。


    「叩叩——」


    門被敲響。


    喬諒嘩啦啦地翻著手裏的紙張,說:「請進。」


    應灝轉頭就看到應湛推門走進來,手裏捧著一疊文件。


    兄弟之間對視了一眼。


    白髮少年挑了下眉,沒講話。


    黑髮的男生和他擦肩而過,走到喬諒的身邊。應灝的視線和哥哥的腳步一起,轉去注視喬諒的側臉。


    坐在辦公桌後的喬諒戴著副眼鏡,手骨撐著臉,眼鏡框架的投影淺淡。


    他黑髮落在俊美的臉孔上,對待應灝的辯解「父親很忙」這種話,也沒有給出什麽特別的反應。


    喬諒瞥了眼應湛,轉著筆的手指瘦削骨感,在桌麵隨意敲了敲。


    應湛點頭,把手裏的方案放到喬諒指定的位置。


    喬諒最近也很忙。


    全國巡演的企劃方案已經在撰寫,除了申請場地和安排檔期之外,還需要提前找好造型師溝通,為團隊造型定製方案。


    既然都很忙,那見不了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喬諒沒有多想,隻低頭翻看手邊的文件。


    應灝笑了聲,「哥。」


    應湛太了解應灝,知道這種語氣不可能在叫自己。


    盡管如此,清雋的臉上還是露出兩分繃不住的噁心:「……」


    有一種看賤種熟人裝清純的感覺。


    他麵無表情地想。


    喬諒一頓,不太確定似的微蹙著眉毛,把濃墨般的眼抬起。


    在叫誰。


    他?


    好像是的。


    應灝正直直看他,靠近,又在想。


    就算喬諒這麽忙,還是會抽時間去應付邵樂。


    他其實什麽都不用做,甚至都不需要多配合,隻是淡淡皺眉任人施為,就會讓人覺得很爽。


    會輕鬆感受到他的縱容,還有在此刻的偏愛。


    邵家的人命真好啊。


    但幸好,他們也不算太差。


    應灝靠近到喬諒的身邊。


    應湛低聲警告:「應灝。」


    應灝嘴角扯了扯,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隻顧對喬諒說話。


    「你可能不知道。」應灝說,「我和應湛的父母離開得早,父親也說不上喜歡我們。」


    喬諒隻是看著他,不為所動,語調寡淡,「所以?」


    應灝說:「孤獨。」


    少年瞳孔位置偏上,略三白的烏黑眼珠總讓人產生怪誕的忌憚感。是清雋帥氣的,但又讓人覺得危險。


    應灝認真地說:「我和應湛一直都覺得很孤獨。」


    應湛:「……」


    「雖然有兄弟陪伴,但是這種孤獨,無論怎麽都抹不掉。」


    應湛:「…………」


    家人的陪伴是很重要的。


    父親和母親肩負著不同的家庭責任,而兄弟又是另外一種。


    應湛從出生開始就和應灝共處。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無法給彼此帶來任何溫暖。


    陰沉的光亮落入室內。


    喬諒並沒開口,隻是靠在椅子上抬頭,平靜目光隔著鏡片審視著他,鋒利眉梢微不可察地輕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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