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讓雲來福父子先在外等著,自己先去廚房將空了的水缸填滿,之後才叫他們進來。


    雲來福見到這麽多水,當即就傻眼了。


    然後便不滿地抱怨:「大家都是一個村裏的,你知道哪裏有水竟也不告訴我們。」


    陳望異化了一缸水,麵色有些蒼白,不過他的臉色一直很蒼白,雲來福父子又一心在水上麵,這才沒看出來:「為何要告訴你?如若你們現在想公之於眾我也不攔著,這裏的水隻夠給你們。」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往外邊說他家裏有水,陳望也會給大家看空水缸,並且說水都讓他們拿了。


    雲來福父子自是清楚這個道理,不敢激怒他,專心舀水去了。


    陳望坐在長凳上緩勁,一缸水對他的身體還是造成了影響,可此時不能顯露出來,否則雲來福與雲富貴會將他撕碎。


    陳望一直很懂得隱藏自己。


    家裏的水缸不算小,一個缸能裝三擔水,也就是說給雲來福的量最少需要三個水缸。


    家裏的水缸並不多,畢竟地方有限,放這麽幾個已經很逼仄,平日裏陳望也不往廚房去,家裏隻何玉蓮一個人活動,也就不那麽明顯。


    可今日雲來福父子進進出出,這差異就明顯了。


    父子二人忙進忙出,不消三回就累得像狗,擱門外坐著喘大氣。


    陳望與何玉蓮也不理會他二人,等父子倆挑最後一擔時,陳望才叫他喊雲小麽過來,一手交米一手交斷親書。


    拿到了糧食,雲來福早就把小兒子拋諸腦後,當即歡天喜地應了。


    又過了一刻多鍾,雲來福與方翠珍雲小麽才過來。


    母子二人臉上有忐忑,他們是看見了雲來福一擔一擔往家裏挑水的。


    因為不夠裝,還把隔壁鄰居家裏的水缸都拿了過來。


    見他們過來,何玉蓮才把裝滿的米袋提出來。


    陳望拿著小馬紮坐在一旁,目不斜視看著。


    按照換算,如今的一鬥是十二斤,十鬥也就是一百二十斤。


    一個米袋大概裝四十至五十斤,何玉蓮分裝了三個米袋。


    三袋糧食滿滿地靠在一起,袋上麵綁了結,不至於漏出來。


    何玉蓮手一伸:「斷親書。」


    雲來福賤兮兮笑了一下,給得十分幹脆。


    何玉蓮都讓他這狗腿模樣噁心到了。


    拿到斷親書她第一時間遞給陳望。


    陳望自然也是一知半解。


    如今的繁體字與後世的簡化文字有所區別,他一個文化有限的人並不能全部認出來,但這份確實是斷親書無疑,上麵有雲小麽和雲來福的名字以及手印。


    他確認完畢,再不想看雲來福一眼:「滾吧。」


    雲來福一個人自是扛不動三袋米,他來之前翻出了家裏許久不用的獨輪車,上邊甚至還有沒清除幹淨的蜘蛛網。


    雲來福一一搬上車固定好,好似後邊有人搶似的,趕緊推著車跑了。


    等他走遠,陳望才悶不住的咳了出來。


    「咳咳」


    何玉蓮聽見,趕忙走到他背後替他順氣。


    雲小麽也想上前,可他臭烘烘的,怕熏著陳望,隻能在一旁問:「怎麽了?」


    陳望扶著何玉蓮的手臂站了起來:「無事,家裏還有水,你們燒一些用。」


    這是要他們把身上還有髒衣裳洗一洗。


    雲小麽也知道自己臭,並不敢說一句不用浪費。


    何玉蓮是知道他狀況的,也沒太過擔心,忙招呼母子二人去廚房,一邊走一邊說:「我去生火,你們先吃點東西。」


    雲小麽的視線落在陳望回房的背影上,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明明不久前陳望還氣定神閑,怎忽然就虛弱了?


    廚房還有大半缸的水,足夠母子二人使用。


    何玉蓮先把鍋裏剩下沒吃完的白粥舀出來,又拿了碗饅頭給他們:「你們吃。」


    她這番盛情,讓方翠珍很是感激與無措:「蓮妹你坐著,我們有口水喝就行。」


    何玉蓮把筷子塞進他們手裏,強勢道:「你就別客氣了,你不餓小麽還要吃呢。」


    方翠珍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是看到瘦骨嶙峋的雲小麽,便吞了回去:「多謝。」


    雲小麽倒沒想這麽多,正所謂債多不壓身,他已經欠了陳望十鬥米和十擔水,也就不差這幾頓了。


    雖然他也不知何時能還清。


    母子二人吃粥的空隙,何玉蓮動作麻利地生了火,將水燒熱一會兒給他們沐浴。


    這日子苦了近三年,嚐過沒水的苦後,兩人也不敢浪費。


    將沐浴的水都留著,一會洗衣裳用。


    母子二人也不知何時沐浴過,洗出來的水黑乎乎的。


    若是陳望看見,又該眉頭一皺。


    母子二人光是沐浴就花了一個時辰,等把髒衣裳也洗幹淨,已經是下午了。


    衣裳就搭在外邊的竹竿上曬,今日太陽大,估計下山那會就能曬幹。


    兩人自是沒幹淨衣裳替換,但是陳家有。


    方翠珍與何玉蓮身形相差無幾,正好能穿她的。


    至於雲小麽,則是穿的陳望前幾年的舊衣裳。


    他不僅瘦,還矮了陳望差不多一個頭。


    少年人身形纖細,骨骼尚未完全長開,比起將要及冠的陳望,還透著一股稚嫩的氣息。


    沐浴之後,是安置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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