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製心顧不上回答,又斟了一盞茶,咕嘟嘟喝下去大半碗,抹著嘴巴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歎息一聲:“渴死我了。”


    “在你四叔麵前就那麽緊張的呀?”代素娥打趣他。


    “嘿,你還說我,你不也是一樣,平時那張狂勁兒,剛才一絲兒都不敢露吧?”


    代素娥嬌嗔地嘟起嘴巴:“哎呀,問你呢嘛,你怎麽又回來啦?”


    韓製心骨碌著眼睛左右看看,最終正對著裴解一副賊兮兮地笑模樣說:“如今協議達成,我和她可就身份顛倒,她現在變成那個需要被看著的人啦。


    我自然是回來自然是看著她,免得她跑了啊。”


    韓製心知道此時越是誇張,便越是真假難辨,越是不會引起反感。


    果然,除了裴解臉色不太好看,其他人隻是笑笑。


    韓製心有意岔開話題,主動發問:“剛才你們在說什麽讓我攪和了?”


    “我們在想樞密使大人為什麽不同意安排麵聖啦?”代素娥笑吟吟地回答他。


    一聽是這事,韓製心瞬間感覺成竹在胸,扭扭身子在椅子上坐端正了,清了清嗓子,仰頭望天拖著長音問:“想出來什麽結果了啊?”


    董小英本就不喜歡他,同為男人的魏白也見不得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裴解還在介懷他剛才說看著自己,就隻代素娥繼續笑吟吟地回他:“這不是才剛說你就進來了,還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呢嘛。”


    “那你們現在想吧,我看看你們想的對不對。”韓製心悠閑地端起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咂著。


    裴解看著韓製心問:“你看?剛才你什麽樣子我們又不是沒見到,你憑什麽說你看?你又憑什麽讓我們相信你看到的是正確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剛才怎麽啦?”韓製心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了。


    “剛才怎麽啦?你說怎麽了嘛。”代素娥也配合著說:“看你剛才在你四叔父麵前,嚇得呦,仿佛那養得大熟的狸奴一般,我可不相信你會知曉如此重要的事情。”


    “瞧你這話說話說得,我可是我這一輩中最受關注的兒郎,是被著重培養的。


    我今年還未及弱冠,甚至連豆蔻年華都稱不上,乖巧聽話那是本分。


    但是,事關整個韓家的生死存亡的事情,四叔父一定會教我的。”韓製心一臉的不服氣。


    “呦呦呦,還事關生死存亡!那你說說看,到底怎麽個生死存亡法?”代素娥雙臂抱胸,一副逗孩子的語氣。


    韓製心滿臉不服氣,加重了語氣:“稷糜所掌握的可是,”


    說到這裏韓製心微微頓了一下,才接著說,“舉世無雙的財富。而我們韓家現在已經是遼國第一權貴家族了,特別是我我四叔父,說是遼國第一權臣都不為過。


    這種情況下不論四叔父對她發表什麽說法都難免有不臣之嫌,說她的好話是明著勾結,說她的壞話是欲蓋彌彰。


    所以最好的選擇是不問不說,甚至問了也隻能說一句‘不熟悉、不了解、不知道’。”


    韓製心說得滿心得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裴解幾人相互傳遞的眼色。


    見他停了下來,裴解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說:“拔野古……”


    聽到這個名字,韓製心冷哼一聲,端起茶盞嗞了一口,才滿臉不在乎地說:“拔野古就是個莽夫,這些年沒少惹是生非,若非家族勢力即便他有九個腦袋,也早就被梟沒了。


    如今懷揣著不臣的心思做下實證,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嘍,阿彌陀佛。”


    “既然如此,裴解為什麽非要通過他才能麵聖呢?”入了神的代素娥都忘記了自己的嬌嗲,“莫非……”


    代素娥飛快地瞥了裴解一眼。


    她原本想說,莫非韓致堯其實還是想要裴解死?隻是這話當著韓製心的麵,她不好說。


    真要捅破這層窗戶紙,也應該由裴解自己來。


    韓製心並沒有領會她的深意,一臉無所謂地說:“這也算是他對咱們的最後一點價值了。


    他畢竟是八部後人,即便要他死,陛下也總會見上他一麵的。


    而稷糜麵聖成功與否,其關鍵也就在這一麵之中了。”


    “哦,怎麽說?”不知什麽時候坐到韓製心對麵的代素娥,一邊伸出纖纖玉手給他斟茶,一邊問。


    董小英看到韓製心臉上的興奮在發光,想笑又怕驚得他回神,隻能起身提著湯瓶出去。


    韓製心毫無所覺,學著大人的樣子,倒背著雙手,一邊慢條斯理地來回踱步,一邊說:“怎麽說?嗬,你試想一下,如果你是皇帝,你在召見拔野古的時候會說些什麽?”


    代素娥有些不高興地瞥了一眼裴解,裴解趕緊接話:“如果我是皇帝,我可能會說‘呔,拔野古,你可知罪?’”


    裴解誇張的表現成功地逗笑了韓製心,他笑嘻嘻地嘲諷:“我看你是看戲聽古多了才會這麽想。我跟你說,以我對陛下的了解,他很可能是這樣……”


    剛要起範,又突然想起來點什麽,倉促補充了一嘴:“先晾上他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裴解驚呼:“這有必要嗎?有事直接說事,覺得他做錯了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嘛,何必要搞這些?”


    “你不懂,大多數人的人性中就是有一些賤兮兮的成分,隻有通過這種強勢的衝擊,才能錘煉出威勢來。”代素娥顯然對此感觸頗深。


    “不會吧,”裴解一臉懷疑:“如果有人這樣對我,而我要辦的事情又非他不可,我可能會在表麵上恭敬,心底裏卻隻會更加瞧不起對方。”


    “那是對方坐的太低端,如果是陛下,你一定從心底裏感服敬畏。”


    裴解沒說話,可是滿臉都寫著不信。


    韓製心被她的表情惹怒了:“你若是不信,我就給你演一下,你好好體會一下會是什麽感受。”


    “好啊。”裴解一臉不服氣。


    韓製心深吸一口氣,背對著裴解端起架子,臉上換了另一副表情,壓著嗓子輕咳了兩聲,顯然是在模仿著另一個人。


    裴解看著韓製心的背影冷笑,心中暗下決心,一會兒不管韓製心做出用強逞威,自己一定要將他蔑視到底。


    可當韓製心轉身的那一刹那,裴解完全驚呆了——這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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