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悠悠飄蕩在石路間,讓空氣也隨之沾染上了一抹潮濕的氣息,每次呼吸間都能感受到微涼的水霧穿過鼻喉,讓人的精神不由自主的清醒了幾分。


    青蛇以一副悠閑的姿態遊蕩在鎮子間,由於是鎮中主路的原因,腳下還罕見的鋪了一層石板,長勢驚人的家樹不斷在眼前掠過,像是一個個天然的傘。


    在樹下閑聊和避雨的居民注意到青蛇時,都會主動與這位鎮長笑著打招呼,但當他們看到青蛇身後的幾道身影時,就會瞬間顯得拘束起來。


    鎮中一直流傳著一個諺語:寧見綠鱗,不見黑袍。


    如果有一天,青蛇忽然找上他們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基本都會疑惑,鎮長是不是有什麽好事要宣布。


    但如果有一天,身穿黑色鬥篷的人突然敲響了他們的家的門,那他們會在腦子裏,瞬間將自己從小到大犯過的所有錯事都過一遍。


    無論是袍上繡有黑底紅紋彎月的人,還是袍上繡有一把出鞘長劍的人,都擁有鎮中的[監察]和[執行]權。


    雖然有句話叫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當你真正看到這些人出現在你眼前時,你也難免會感到拘束和緊張。


    尤其是,他們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黑袍。


    相比之下顯得尤為寬大的黑袍幾乎完全遮住了對方的所有樣貌,並一路垂到了對方的小腿間,袍下是一雙嶄新的布鞋,兜帽被對方有意的拉低,似是不想露出自己的臉。


    在這樣的情況下,鎮民們隻能觀察到,這位新監察者顯得有些嬌小,甚至連是男是女都不敢確定。


    所以,一道道有意無意的目光就落到了顧魚身上。


    但顧魚的心思壓根沒在這些鎮民身上,她憑借肌肉記憶跟著青蛇等人向目的地前行,腦子裏在飛速的思考著。


    到了這時候,她才有心思去整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疑點。


    首先是情緒失控這個疑點,顧魚詢問了係統她在這期間是否有什麽異常,係統則直接給力的給她投了一段視頻。


    在注意到自己眼中不止一次出現的紅霧後,顧魚的心底也就有了答案。


    ——又是與那位祂有關。


    顧魚忽然有些頭疼。


    這具身體的幾個原主人,腦子不怎麽樣,但一個比一個能作妖。


    不知是否有提升了智力屬性的原因,顧魚能明顯感覺到,在腦子裏漸漸消散的那些記憶已經穩固了下來,甚至有一些已經被她遺忘的記憶,都在這期間被她“尋找”了回來。


    而在這其中,如果按照時間排序的話,第二位“顧魚”的那些謎團或許不是最詭異的,但一定是最要命的。


    第一位“顧魚”更多的是涉及到了某位領主,還摻雜了鎮子的少數秘密,最後那位“顧魚”則涉及到了少數鎮中的秘密,但更多的都與背棄之地有關聯。


    至於第二位“顧魚”。


    她的謎團算起來是最少的,但真要深究起來,絕大多數都與那位祂有關,然後就卡在這裏了。


    沒辦法,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顧魚隻感覺自己像是什麽單機遊戲裏重活了不知道多少周目的玩家,連新手村都還沒出呢,就卡bug接了個要到遊戲大後期才能考慮解決的任務。


    顧魚眼角抽了抽:以前記憶不完全,她還以為祂是友好單位呢。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問題:按照當時那位顧魚與祂的契約,顧魚是要被祂取走性命的,但後來不知為何,顧魚的靈魂明顯沒有完全消散。


    那麽,契約到底有沒有算是被完成?


    顧魚的眸中帶著沉思,一遍遍的在腦海裏循環著自己眼中現出的那抹紅霧。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契約明顯沒有畫上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句號。


    更操蛋的是,顧魚隱隱有種預感,明明是那一位“顧魚”造的孽,祂卻像是要算在顧魚的頭上一樣。


    那這算啥?


    父債子……魚債魚還?


    從紅霧來看,對方明顯已經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標記”了她,但不知道是不是身處詭異鎮的原因,對方唯一造成的影響也就是讓顧魚的情緒失控了一會。


    如果顧魚對此有防備的話,她感覺自己不太可能會受到這麽嚴重的影響。


    起碼眼睛不會哭的到了現在還疼。


    而最讓顧魚在意的一點,其實是自己的意識陷入“血海”的那段時間。


    ——她的師姐,怎麽忽然就換成了祂的眼睛?


    按照濃鬱的血海和那陣號角聲來看,顧魚當時明顯是被那位祂拉到了對方的領地,對方一定是想對顧魚表達什麽,但顧魚確實不太理解存在的腦回路。


    有什麽話不能直白點說出來?


    你是不是在為難我這個小學肄業的人?


    反正按照顧魚的腦回路,祂想要對顧魚表達的意思,最可能的就是,師姐和祂其實是同一個人?


    顧魚想到這裏,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媽的,那也太嚇人了。


    天可憐見,她真的沒法把記憶裏的師姐和那位紅眼病對上號,她師姐的顏值高,衣品好,性子溫柔,而那位祂的顏值不好說,但衣品明顯不太好。


    至於性子?


    師姐是溫柔。


    祂是瘟蹂。


    瘟神的瘟,蹂躪的蹂。


    而且,她的師姐一直使用的是一把較為輕薄的長劍,對敵時輕柔如風,和祂那種拎著一把看著就死沉的長槍,對敵時照著對方腦袋就劈的風格明顯大相徑庭。


    所以,顧魚也就排除了這個思路。


    什麽嘛。


    真是自己嚇自己。


    顧魚不由得因為自己天馬行空的腦回路而有些失笑,嘴角也不受控製的揚起了一瞬。


    砰。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頭撞到了什麽東西,似乎還帶著一股幽香。


    顧魚明顯有些猝不及防,後仰著趔趄了一下後,然後下意識的回過了神。


    她看向眼前,早已停止腳步的裁縫正笑著回頭看顧魚,眼裏的笑意似乎是在問她怎麽又在走神。


    顧魚仰起頭,不好意思的對裁縫笑了笑後,才將視線移到了眼前的一扇門上。


    這明顯是一處居所的門,並且要顯得比正常鎮民家門口的門要大了不少,似乎代表著此處主人在鎮中的身份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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