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老頭,怎麽走路都沒聲的。”


    青蛇笑著回了對方一句,但顧魚卻沒有接話,而是盯著張先生的麵容,微微蹙起了眉。


    前幾日在專屬論壇上,顧魚就特意看了一眼這位張先生的臉,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她可以確定,對方絕對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位“張先生”。


    但不知為何,她總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這位……就是藥鋪的新管理者?”


    張先生此時也將視線移到了顧魚身上,然後肉眼可見的愣了一下。


    他的眼底似乎有些驚異,這個把渾身上下都籠在黑袍裏的不明生物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下一刻,由於顧魚正打量著他,兜帽被她自己稍稍向上拽了一些的原因,張先生也就注意到了顧魚兜帽下露出的一點臉頰,與兜帽下那雙略帶警惕和疑惑的目光。


    “怎麽是個小女孩……咦?”


    張先生自然看出了顧魚的年紀,嘴裏有些不確定的自言自語忽然停頓了一下,轉變成了一聲驚疑不定的語氣詞。


    青蛇並沒注意到兩者不太對勁的神色,正接著張先生的話道:“老頭,你可別小看顧魚,她在剛剛成為守夜人的時候,就宰了一頭打更鬼。”


    於是,張先生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顧魚……”


    張先生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但並未多說什麽,他隻是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若有深意的道:“好名字,真是年少有為啊。”


    不知為何,張先生在“年少有為”四個字上,似乎刻意加重了一點。


    顧魚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實則心底愈發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個老登?


    不是,哥們。


    你一直攻擊我幹啥呀?


    顧魚收回目光,再次將自己的麵容徹底隱藏在兜帽之下後,才用有些好奇的語氣開口詢問:“張先生,我們以前在哪裏見過?”


    青蛇和張先生明顯一愣,他們很少見到說話這麽直白的人,以往遇到的基本都是說話愛打機鋒,旁敲側擊著收拾想要信息的人,顧魚這二愣子發言屬實讓他們有些沒回過神。


    但此刻,年齡的某種隱形優勢再次凸現了出來。


    按張先生看來,像顧魚這種半大孩子說話直來直去也算正常,於是,他僅僅愣了瞬間就回過神,而不知為何,他的眼底隱約閃過一抹意義不明的光。


    但他的麵上沒有顯露半分異常,隻是笑著回應:“竟有這種巧事,我看小友也是愈感眼熟,說不定,我們以前真的在哪有過一麵之緣。”


    至於青蛇?


    它盤在一旁吐著蛇信,上下掃了顧魚好幾眼,眼中還帶著濃濃的疑惑。


    這,這不對吧?


    第一次見麵時,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啊?


    青蛇的第一反應就是顧魚想在張先生麵前立一個全新的人設,但它有些想不通,顧魚在張先生麵前偽裝自己,又有什麽意義?


    但作為村長的警覺性,還是讓青蛇在思索後接過了話,不輕不重的暗示了雙方一些東西:“老頭子你可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還沒繼任村長的時候,你就已經當上學堂的管理者了,顧魚看起來滿打滿算不過16歲,難道你們兩個還有見麵的契機?”


    張先生麵色不改,像是調侃一樣笑著反駁:“那說不定就在這十六年內,我們就有過一麵之緣呢?”


    青蛇擺了擺蛇尾,笑嘻嘻的回懟:“得了吧,人家顧魚問你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是想問你為什麽你無緣無故的對她表達敵意,可不是和你一樣的想法。”


    張先生笑嗬嗬的不再開口,隻是側過身後對兩人伸出手,他的身後矗立著一棟不大的房屋,房屋邊緣滿是缺痕的石磚與掉了顏色的紅瓦浸染了曆史的厚重感,但仍舊帶著如山的安穩感。


    此處名為學堂,作為抵禦鎮子北方的第一道防線,它已在此屹立了無數歲月。


    張先生微微躬身,對兩人笑著伸出了手,滄桑的五指並在一起,像是一道平滑的劍身:“此前多有失禮,二位,請入內一敘。”


    青蛇活動了下上半身,然後大搖大擺的晃著軀幹走了進去,蛇尾在地麵起起落落,讓顧魚總有種伸手抓一把的衝動。


    但當時在藥鋪內之所以能擼一把青蛇,一是因為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在場,摸了也就摸了,二是因為顧魚當時打蛇棍隨上,青蛇也不好發作。


    它也不能真的幫顧魚把太陽摘下來,或者給顧魚抱床被子過來。


    但顧魚現在要是伸手摸了,先不說青蛇或者身邊那位張先生大概率會炸毛。


    如果青蛇周圍有在暗處保護的保鏢,顧魚上一秒伸出手,下一秒周圍就該響起熱烈的槍聲了。


    青蛇走在最前,顧魚和張先生以落後半步的距離並肩而行,見張先生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顧魚索性打量起眼前的學堂來。


    推開門鎖上滿是鏽跡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略顯空曠的小院,院中鋪了一層材質不明的淡灰色地磚,除此之外,就隻在角落擺了一把木質躺椅,木質躺椅看起來已經用了很長時間,底下和地麵摩擦的部分已經變成了黑色,邊上的最外圍甚至還缺了一小塊木頭。


    但院子的上方卻蓋了一層用藤繞成的天棚,雖然今日的天氣略顯昏暗,但藤身翠綠的顏色依舊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加上昨夜應該下了場大雨,此時不斷有露珠從藤的縫隙間擠出,讓這層藤多了一絲奇妙的自然氣息。


    這本是不錯的場景,但顧魚卻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乃至於,她感覺自己曾經見過這些東西。


    就在這時,張先生卻率先打開了話題,像是閑聊一般,他笑嗬嗬的指了下那張躺椅:“在像你一樣大的時候,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這張椅子上看書,因為養成了習慣,雖然它現在一坐上去就會嘎吱嘎吱的響,我也一直舍不得換掉。”


    張先生主動挑起話題,正遂顧魚的意,她的臉籠在兜帽內,自然也就省了偽裝自己表情的力氣:“我看木椅周圍的痕跡,這裏以前還擺過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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