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啃噬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甚至聽到了像是紙張被彎折一樣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正在漸漸破碎和消失。


    但此刻的我,注意力放在了那道女聲所問出的問題上。


    “你想複仇嗎?”


    為什麽要複仇?


    我有些疑惑,昏昏沉沉的思考著這個問題,我好像沒有什麽可複仇的,那個男人說的對,我從參加實驗的那一刻就清楚,我算是用自己的生命交換家人在亂世中活下去。


    眼前腐朽黑暗的天花板漸漸變化,男人似乎終於等到了某個時間,他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在我的病床上,向著眼前的焚化爐推去。


    腦海裏的女聲剛剛還在很有耐心的等待,見狀也不由得焦急了起來,語速飛快的開口:“聽著,現在時間緊急我無法和你詳細敘述事情的始末,但我可以告訴你,那個男人和他身後的那些人騙了你,他們根本就沒有遵守和你的約定,你的家人根本就沒有因為你的犧牲而得到什麽待遇!”


    我差點垂死病中驚坐起。


    我仿佛有一瞬間恢複了自己對於四肢的操控,但在下一秒,那種奇怪的感覺就煙消雲散,似乎隻是我的幻覺。


    但不知是否因為我剛才被刺激了一下,我依稀能感覺自己的腳底傳來難耐的灼熱感,似乎有火舌在舔舐我的身體。


    “顧魚,千萬不要放棄。”


    腦海裏的女聲早已沒有了初識時那種大咧咧的感覺,她的聲音很嚴肅:“堅持住,我很快就能完全腐化這個實驗室,到時候就能救你出來。”


    耳邊那陣奇怪的聲音開始逐漸增大,我甚至能聽到身邊牆壁內部的開裂聲,還伴隨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可就在下一刻,男人驟然發力,麵色猙獰的把躺在病床上的我推入了焚化爐中。


    因為用力不均,我的姿勢從平躺變得歪斜,在徹底從病床上掉下去的前一刻,我還是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擁抱了火焰。


    砰——


    男人關上火爐門的聲音從我腦後響起,而我已經痛苦的皺起了眉頭。


    一層又一層洶湧的火焰裹挾著我,像是在暴風雨的大海中馬上傾覆的小船,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病號服隨著劈啪聲而扭曲變形成一團灰黑的痕跡,自己的皮肉隨著橙紅的烈火的翻卷和開裂,變成一陣又一陣焦糊的黑煙。


    腦海裏的聲音似乎一直在說著什麽,企圖讓我短暫的保有自己的意識,但我的神智已經隨著劇痛而漸漸模糊,我甚至已經開始感受不到火焰加身的感覺,眼前的一切開始朦朧成一片難言的紅色,像是我在小時候曾見過的霓虹。


    在視線即將徹底朦朧前,我忽然感覺自己眼前的一切有一瞬間變得無比清晰,像是一張定格的照片。


    照片裏是數之不清的,洶湧不停的火浪,但在視線的定格之下,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們的紋路,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美感。


    它們轉瞬即逝。


    而餘下的,是雋永深長的黑暗。


    ……


    男人手忙腳亂的拿起爐邊被灼燒成漆黑一片的鐵鎖,嚓的掛在了爐門上。


    他踉踉蹌蹌的站起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已經變化的周圍。


    腐朽滴水的天花板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又一片火焰拂過的痕跡,像是大雨即將到來前天邊彌漫的黑雲,黑雲的間隙間還刻畫著暗紅色的痕跡,仿佛是某種不詳的圖案。


    牆邊幹裂脫落的牆皮悄然消失,露出了裏麵的鋼筋和泥土,它們盤根錯節的交織在一起,像是皮肉之下密布的血絲和骨骼,骨骼們彎曲成了一道道猙獰的痕跡,裏麵似乎有什麽在翻湧著,馬上就要顯露而出。


    詭異的紅光從走廊零星排布的十幾個房間透出,門邊的破舊的鎖頭正在咯啦咯啦的作響,門上刻畫著詭異紋路的封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和消解,裏麵的詭異生物正在其中掙紮。


    而走廊盡頭的那扇門,依舊閃爍著慘淡的白光,男人能透過半開的房門看到其中堆積如山的空針筒,角落的鐵櫃裏封鎖著幾十個文件夾,裏麵封存著無數個不見天日的研究記錄,記錄裏潛藏著一個女孩的血肉與哀嚎。


    男人麵露猙獰,盡頭房間內熟悉的白色燈光此刻給了他一份難以抑製的安心感,或許背棄之地的蔓延速度還沒有到達那裏。


    這證明這個實驗室裏最危險的某個人還沒有轉化成詭異,他仍有逃生的希望。


    他咬了咬牙,猛地撕開西裝外套,從內側拿出了一張用某種黃黑紙張描摹而成的符咒,符咒的紋路帶著詭異的黑褐色,這是用人血加某隻驅邪生物的心頭血繪畫而出。


    符咒無風自燃,一股淡黃色的陰風吹拂而過整個走廊,走廊的一切詭異現象都因此而陷入了短時間的僵止,符咒短暫的局限了它們的行動和異化的速度。


    男人借機向走廊盡頭奔跑而過,臉上的肉痛之色一閃而逝,這是他花重金用來保命的底牌,但相比吝嗇這張符咒,他更在乎自己的命。


    他向前奔跑著,眼前漸漸現出了一抹狂喜,他看到了一道黑暗的紋路正在他視線的不遠處,向著走廊盡頭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蔓延著,這條線代表背棄之地所侵蝕的範圍,實驗室還沒有被完全侵蝕。


    但在下一刻,他臉上的狂喜消失不見,甚至緩緩停下了奔跑的腳步。


    走廊的盡頭,不知何時站著一道看不清具體容貌的黑影,男人看不清它的容貌,隻能感覺到它正在盯著自己。


    “領主……”


    男人死死盯著眼前的黑影,心底滿是難言的驚恐,按照他曾經所知的信息,在背棄之地還沒有完全侵蝕完畢前,這片範圍內的“領主”是不會誕生和出現的。


    因為“領主”一般是這片範圍內死前怨氣最重的人類,而在這個實驗室中,最有可能的“領主”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這也是男人看到盡頭的房間看起來沒有被侵蝕時,麵上顯露出狂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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