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魚在確認壓鬼香已經開始平穩燃燒,並且一般不會被吹來的風之類的意外要素熄滅之後,坐在了木桌旁的凳子上。


    你別說,顧魚還挺喜歡這個三角凳的,坐起來有一種在紮馬步的感覺。


    [是否查看顧魚的“記憶”]


    顧魚看著係統的提示,長呼出一口氣。


    她在心中緩緩道:“是。”


    …………………………………………


    我叫顧魚。


    我出生在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父母雖然工作很忙,但經常會抽出時間來陪我玩,爺爺奶奶撫養我長大,他們總是慈祥的笑著,看著我調皮的在屋子內爬來爬去。


    我不常見到姥姥姥爺,但每次見到他們時,他們都會愛不釋手的把我抱在懷裏,笑嗬嗬的帶我去買好吃的。


    但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什麽。


    我依稀記得,我在幼年時住的是一棟又一棟高聳入雲的樓房,我望不到它們的頭,隻感覺它們和天上的雲一樣高。


    我記得,我小時候坐過一種叫做車的東西,它有四隻圓形的腳,跑起來很快,爸爸媽媽可以騎著它,帶我一天之內去完爺爺奶奶家後,還能去找姥姥和姥爺玩。


    這一切是什麽時候改變的呢?


    大概是在我上小學的某一天,老師突然在一天上午停止了上課,告訴我們今天開始,學校開始放長假了。


    我知道什麽是長假,長假代表著我可以不用天天都起的很早,我可以天天睡到很晚,我可以去找自己的好朋友玩,但是要完成自己的作業。


    老師會在長假留很多作業,給我們很多本子讓我們寫完,它們會把我的書包塞得很滿,我背不動它們。


    但這次長假,老師沒有留作業。


    我看到老師好像哭了,她一邊用紙巾擦著自己的眼淚,一邊含糊不清的和我們說她很高興能教過我們知識,她希望有一天,能在教室裏再次教我們知識。


    我隻記得我很開心,然後排著隊走到門口,和其他好朋友一起等我們的爸爸媽媽來接我們。


    可我等了好久,好朋友們都被他們的爸爸媽媽接走了,我的爸爸媽媽依舊沒來。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太陽落山之後,我看到了爺爺奶奶,但爺爺奶奶看起來很奇怪,他們今天看起來髒髒的,他們的手上好像沾了我畫畫的顏料……


    我感覺頭好痛,裏麵像是有東西在不停的紮我。


    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什麽。


    而在我能清楚的記事的時候,我似乎已經住在了一個小小的土房裏很久。


    父母依舊很忙,但他們似乎和我記憶中的工作不一樣,偶爾在夜裏睡不著的時候,我能聽到父母在隔壁小聲的說什麽,他們的工作似乎很危險。


    爸爸媽媽在白天不怎麽出門,他們經常會在夜晚的時候出門,到了深夜才回家,有的時候一整晚也不會回來。


    每當太陽落山之後,我就被父母命令不能出門,爸爸每周會帶回來一捆奇怪的香,他在每次出門前都會點燃一束,並讓我看好香,如果熄滅了就立刻點上。


    我從小就很聽話,所以從我記事以來,香都會從開始燒到結束,我也習慣了伴隨著這股奇特的香味入眠。


    但我偶爾會覺得,我忘記了什麽。


    我有時候會問爸爸,爺爺奶奶去了哪裏,我想找爺爺奶奶玩,爸爸看起來很生氣,他打了我一巴掌,讓我記住,我沒有爺爺奶奶。


    我有時候會問媽媽,姥姥姥爺去了哪裏,我想讓姥姥姥爺給我買最喜歡的糖果,媽媽看起來很生氣,她怒斥了我一頓,並讓我記住,我沒有姥姥姥爺。


    但我明明記得,我記得爺爺奶奶,我也記得姥姥姥爺。


    但我的臉很疼,我的嘴也很疼,我不敢再提他們了。


    我又長大了一些,爸爸媽媽有一天把我叫去了客廳,他們看起來很嚴肅,讓我乖乖坐好。


    在我坐好後,爸爸說我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了,應該幫助他們做一些事情了。


    於是,我開始學著種菜,開始學著做飯,開始學著為爸爸媽媽縫好衣服。


    我在天剛蒙蒙亮時就要睜眼,但要等到剩了一點點的香徹底燃盡後,我才能出門,我每天要做鋤地,鬆土,挖菜,做飯,縫衣服等等很多事情。


    我每天要等到晚上才能忙完,所以就沒有什麽時間去想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他們了。


    但有一天,我因為沒有做完前一天的工作所以想著早些出門,我在香燃盡之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天上還殘留著一點月亮的痕跡,與稀薄的光明融合成了一片混沌的色彩,我感覺今天的早晨格外的冷。


    我沒多想,可能是因為自己今天著急,隻披了一件薄外套就出門的緣故吧。


    昨晚似乎下了雨,我拿起了門邊的鋤頭,鋤頭上似乎沾了不少水,握柄有些潮濕,還奇怪的有些黏。


    我念及著昨天沒有幹完的工作,匆匆忙忙的來到了後院時,卻發現田地裏支著一個奇怪的稻草人。


    我不記得父母或者我什麽時候往田裏放了這種東西,可能是鄰居孩子的惡作劇吧。


    我想到隔壁那家比我稍微小了些的妹妹,不自覺的露出笑容,每次姥姥姥爺給我買糖果時,我都會特意給她留一些。


    ……不,不對。


    我感覺自己的頭好疼。


    媽媽不是說,我沒有姥姥姥爺嗎?


    我下意識的看向周圍,除了我們家的小土房,我並沒有在視線之內看到其他房屋。


    我為什麽會記得,我們家有鄰居?


    “姐姐……”


    我聽到有人在喊我,我很熟悉這個聲音,是鄰居家的那個妹妹。


    我下意識的尋找聲音的來源,卻怎麽都沒有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姐姐……”


    她的聲音有些迷茫,也有些無助。


    再次聽到了她的聲音後,我焦急的回應了一句:“我在!你在哪裏?我沒有看到你!”


    “姐姐……”


    對方的聲音立刻產生了變化,聽起來多了一絲驚喜,妹妹似乎因為我回應了她的喊聲而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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