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到底還是接下了柳墨馨給的治療費。


    不過這時候,進行治療已經太遲了。


    此時的於二丫已經把她的病拖到了完全失去治癒機會的地步,甚至各種治療手段都無法稍微延長一些她的壽命, 那些治療費能做的隻是盡量減輕她最後一段人生的身體痛苦。


    當身體上的病痛折磨著於二丫時, 還有人不斷地折磨她的心理。


    他們說,於二丫這一輩子啊, 就沒幹過正經事。一天天的,放著好日子不過,真不知道在瞎折騰什麽。


    他們還說,於家明明走了天大的好運,為什麽於二丫總是那麽苦大仇深的呢?明明也沒人欠她啊。


    他們又說:幸虧墨馨寬容,不然即使於家拿得出錢,這種治療條件他們也排不上隊。


    於二丫真的恨啊。


    於二丫自己在心裏與柳墨馨較勁了一輩子,可所有人,從爺奶、父母,到姐弟、堂表兄弟姐妹,再到侄子侄女,以及於家發達後才突然冒出來的親戚,都不覺得於二丫有與柳墨馨較勁的資格。


    他們都不覺得於二丫與柳墨馨可以放入同一個競爭平台。


    於二丫恨了一輩子,卻恨得仿佛獨角戲。


    唯有柳墨馨刻意維持的從不與她單獨相處,才能讓於二丫找到一點安慰:


    至少柳墨馨是防備我的。


    至少柳墨馨認為如果與我單獨相處,她有可能會遭遇麻煩。


    柳墨馨應該是這麽戒備著的吧?起碼這一點不是我又自我意識過剩吧?


    在臨死前,於二丫自己也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過得真是糟透了。


    她想起自己當保姆時,有一家的孩子喜歡看重生文,還念叨說如果他有重生的機會,他也會抓住時代的脈搏,幹出一番大事業,不輸給那些文的主角。


    於二丫:重生啊,要是可以重生,我……


    在這樣的不甘中,於二丫死了。


    然後她回到了自己六歲那年,回到了還沒有柳墨馨、隻有於三妞的時候。


    理清楚於二丫的一輩子,小絨毛嘆了口氣,嚐試從骨頭裏挑雞蛋:


    「雖然是個傻瓜,但起碼是個很有法製觀念的傻瓜。」


    「哪怕是在饑寒交迫之時,也沒有做犯法的事情,而是放下自己的麵子觀、去從事自己看不起的保姆職業。」


    「當保姆時,即使心不甘情不願,即使沒有做到優秀,起碼也沒有做違背職業道德的事情。」


    這讓警貓感到了一點欣慰。


    沉浸在狂喜之中的於二丫突然臉色大變,捂住自己的腦袋:「誰?誰在我腦子裏說話?」


    小絨毛:「……喵?」


    於二丫:「……喵?」


    小絨毛:「喵。」哇,她真的聽見啦。


    於二丫:「……」


    於二丫討厭貓,因為柳墨馨很喜歡貓。


    那位千金小姐還養過一隻特別趾高氣昂、除了柳墨馨對誰都看不上的白貓。


    於二丫覺得自己的喜悅之心被傷害了,她怒道:「你這隻貓為什麽會在我腦子裏?」


    小絨毛好心指點她:「你不用吼出來,你在心裏想,我就能聽見啦。」


    於二丫駭然:「你能聽見我的所有想法?」


    小絨毛髮現自己與於二丫的聯繫好像又更緊密了一點。


    當於二丫心中大驚時,小絨毛的情緒值也被扯得提升一大截,然後小絨毛很快讓自己的情緒值回歸到自己的真實狀態,這樣便產出了一筆能量。


    小絨毛:好像可以把提升情緒值的工作交給於二丫,我則隻負責把過高的情緒值降下來?產能工作可以事半功倍了呀。


    小絨毛因此對於二丫順眼了很多,耐心講解:「不能聽見全部,隻能聽見……在默讀級別之上的想法。」


    於二丫:「為什麽你能?」


    小絨毛:「我不知道呀。我突然就到了這裏。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一個小空間,這個小空間在你的腦袋裏。它可能是你上輩子那腫瘤的殘餘能量吧。」


    於二丫:「……你已經完全知道了我的上輩子?」


    小絨毛:「因為你剛剛回顧了一遍。我隻知道你剛回顧過的那些部分。」


    於二丫:「剛剛……我並沒有細想我上輩子的瑣碎事,我隻想了讓我最耿耿於懷的那些。」


    小絨毛:「嗯。所以我主要知道的也隻有你對柳墨馨的嫉妒。」


    於二丫:「不是嫉妒……不隻是嫉妒,還有憎恨。」


    小絨毛:「我很好奇,如果你這輩子成功被柳家收養,柳家也把你取名為『柳墨馨』,你對這個名字能適應嗎?頂著一個你恨了一輩子的名字,你真的會感到痛快嗎?」


    於二丫腦袋空白了一下,然後嘴硬:「我當然會痛快。我恨的是於三妞這個人!名字是無辜的。」


    小絨毛:「哦。拭目以待。」


    於二丫咬牙,再一次確定自己討厭貓。


    非常討厭。


    小絨毛:「挺好噠。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於二丫冷笑:「你很遺憾自己沒有住進柳……於三妞腦袋裏吧?」


    小絨毛:「她腦袋裏又沒有長過腫瘤,沒機會形成能容納我的空間。」


    於二丫惱怒。


    小絨毛火上澆油地故意拖長音調,說:「這都是命呀。」


    這是上輩子經常有人在於二丫耳邊說的話,勸她接受自己的命運,不要老是不自量力地跟柳墨馨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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