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麽說,」沈亭文把手機拿遠一點,揉了揉震得發麻的耳朵,「你當我約會去了不行?還一分錢不用花。」


    「你省錢,」沈亭勻說,「你把人家人家追到手了嗎?」


    沈亭文洋溢的笑戛然而止。


    「話不能這麽說,」他底氣一下低八度,「『仍需努力』,你明白什麽叫仍需努力吧!」


    對麵傳來一聲毫不留情的嘲笑。


    「長得好看,脾氣好,會做飯,還多才多藝,」沈亭文掰著手指數,「這樣的人打燈籠都不一定找得著!難追一點怎麽了!」


    「瞎子打燈籠,人家避著你走還差不多。」沈亭勻那邊傳來一點走動的聲響,然後是輕微的風聲,估計是從屋裏走到了陽台上。他說:「爸媽前兩天還跟我提你來著,你抽個時間回來看看。」


    「不。」沈亭文說。


    「馬上三十的人了,一點小事吵來吵去,還當自己小孩呢?」


    「馬上六十的人,不照樣為一點小事吵來吵去。」沈亭文說,「現在才想起要管我?真的,放過我吧。」


    「你真是……」對麵無奈,「那我過幾天去看看你總行吧?」


    沈亭文鬱鬱道:「不帶禮物別來。」停了一下,他又說:「你什麽時候去爸媽那?順路幫我帶點東西。」


    沈亭勻好歹是他哥,察言觀色本事又到家,沈亭文心裏什麽小九九多少能猜點:「別了吧,少拿我借花獻佛,你要什麽東西?」


    「我房間書櫃倒數第二層,最裏麵有個盒子。盒子裏麵放了一件貝殼雕,我前兩年出去旅遊買的。」


    「坑了你好幾千塊那塊貝殼雕?」


    「什麽叫坑?」沈亭文抗議,「那件貝殼雕哪裏不好看了?」


    「我隻是確認你要的確實是那個,」沈亭勻意味深長道,「說句心裏話,我對他越來越好奇了,他到底是怎麽把你吃這麽死的?如果我過去吃飯,他不介意吧?」


    「……什麽叫把我吃死了?」


    「一廂情願單相思,」在沈亭文再次抗議前,他又未卜先知一樣,打斷了對方施法,「人家對你的好感才到哪一步?」


    沈亭文險些咆哮:「你當初追我嫂子,不照樣追了好幾年!」


    「……我們隻是戀愛時間比較長。」沈亭勻嘆道,還沒嘆完另一邊就傳來一聲呼喊,說了句什麽。沈亭文耳朵尖,隱約聽見是讓送東西。


    「行,先掛了,過去時候跟你說。」說完,沈亭勻就撂了電話。


    好意思說我,沈亭文心道,眼看手機「嘟」了聲忙音,仰麵朝天癱在床上發了會愣,狠狠嘆口氣。


    感情這東西,但凡能受人控製一點,他哪至於單相思。


    五月初的天氣,白天再熱入了夜照樣冷得凍人。沈亭文晚上忘了關窗,手機扣在胸口就睡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凍醒才想起要薅被子。但他神經大條,隻記住要蓋被子,愣是沒想起關窗。


    花澗一覺睡醒,沒等到早飯,在茶室轉了一圈沒見人影,破天荒地主動敲了老闆的門。


    沈亭文頭腦昏沉,整個人糊裏胡塗,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進。」


    門軸一聲輕響。


    推開門的瞬間,花澗就被風糊了滿臉。呼呼穿堂風聲中,昨晚看完電影後還沒收拾的空飲料罐叮呤咣啷滾下地,停在花澗麵前。


    花澗:「……」


    他關上門,俯身撿起罐子,當中一捏放回桌子上,才向床上癱著的那一團不明物體走去。


    沈亭文意識到有人來了,但沒清醒徹底,懶得睜眼,隻是問:「什麽事?」


    「八點了。」花澗說。


    「還早。」


    花澗微偏著頭,端詳了床上的人片刻,沒在屋裏聞到酒味。他想了想,還是本著不能眼睜睜看一條小生命消逝的善心先關上窗才在床邊站定:「沈老闆?」


    沈亭文不情不願地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沈老闆?」花澗又喊了一聲。


    沈亭文還沒理他。


    沈亭文隻記得自己接了個電話就睡覺了,後麵發生了什麽,現在為什麽又有個不知所謂的人在喊他,他全然不理解,也不想理。


    不知道是不是睡覺姿勢的問題,左腿壓得發麻,身上也不好受,又冷又重。耳邊好像有一萬隻蜜蜂在開宴會,頭更是昏昏沉沉的,很想以前以前喝多了酒的時候,天地都攪和成了麵團。


    有點奇怪,沈亭文不清不楚地想,明明這段時間生活還規律了不少,更沒沾菸酒,怎麽會突然這麽難受。


    對了,為什麽改變生活習慣來的……?


    沈亭文還在想,感覺有人伸手戳了他一下,不輕不重。戳完之後,那隻手還覺得不夠,又貼在了他額頭上。


    冰涼的。


    「花澗……?」沈亭文含糊道。


    「沈老闆,」身邊的聲音很輕,但好像有點不高興,「既然醒了,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


    沈亭文咕噥了一聲,花澗沒聽清。


    他嘆了口氣,幾分鍾後從外麵回來,手裏還端著半杯溫水,將杯口湊到沈亭文唇邊,給他湊合餵了點。


    沈亭文本能地咽下去,花澗餵完,退開一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順著溫水傳來的暖意,沈亭文拋在九霄雲外的腦子終於回到自己該在的地方。花澗看他緩過勁了,又將水杯遞過去,看沈亭文把剩下的兩口也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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