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之前那被擠出來不小心碰了小李氏與顧琅之的漢子,瞅準時機說道:“少家主配少家主,還真是良配。”


    有人開口,就有人附和。


    “是啊,少家主配少家主,可不就是天賜良緣。”


    “對對對,謝氏二姑娘是陳郡謝氏的少家主,顧大公子是我們範陽顧氏的少家主,這身份上,還真真是極其登對。”


    “對對對,家世相當,郎才女貌,正登對~!”


    眼看著所有人都一邊倒的高看謝曉燦一眼,說著兩人相配的話,李芷蘭有些急了。


    還郎才女貌,大家夥這是瞎了眼嗎?


    這個丫頭,一身灰塵,身上不衣服也是布衣,頭上更沒有任何能突顯她身份的首飾,一看就是個沒有什麽身家地位的野丫頭。


    李芷蘭急了,便有些口不擇言。


    “這女子來曆不明,還曾與人私奔,怎堪為謝氏的少家主?怎堪為顧氏的少家主夫人?”


    這下不用顧少卿來反駁她了。


    聶遙站了起來。


    “還請姑娘不要張嘴汙蔑我謝氏。”


    李芷蘭道:“我哪裏汙蔑了她,南開到處傳得沸沸揚揚,謝氏那個認回來的姑娘與隴西一李姓男子私奔,鄉鄰皆知。”


    聶遙問李芷蘭,“請問姑娘你說我們少家主與人私奔,是在何時?又是在何地?”


    李芷蘭道:“便在三四日前,那天正是八月二十八日,自然是在南開與人私奔。”


    聶遙冷笑著接口道:“那一天,正是我家少家主認祖歸宗的日子,有我謝氏一族庶支偏支上百人做見證。”


    “我家姑娘半個月前就從南開出發,先是祭拜母親,然後才到陳郡,到陳郡停留了五日,才起程來的範陽。”


    “姑娘說三四日前我家姑娘在南開與人私奔,那我家姑娘又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到了範陽,到了顧宅門口?”


    “難不成我家姑娘還會分身不成?”


    “姑娘為了汙蔑我謝氏少家主,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聶遙的每一句都問到了點子上。


    李芷蘭一時間確實回答不上了。


    正是因為他們聽說謝氏女突然與人私奔,所以他們並沒有想到顧宴之會這麽快就帶著謝曉燦到了範陽,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然,今天出來的迎的人就不止他們這些人。


    顧氏的族老都要請來,他們可不是顧五,可不是那麽容易過關的。


    見李芷蘭答不出來,顧少卿冷哼一聲,


    “你既答不出,那便不要丟人現眼。本來身份沒有我夫人尊貴也不是你的錯,但若你再胡攪蠻纏,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他說完,又看小李氏,小李氏此時眼睛裏的刺痛才解,心裏甚恨李芷蘭無用,將最後的底牌擺出來,但此時已經回天無力。


    隻聽顧少卿道:“家主夫人,我們接著論。前三已經論過了,便到四了。”


    “四論品行論理家論才華,你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有何依憑?”


    “你也說我與李芷蘭定過親,是她的未婚夫。可我生死未知,她不知道為我祈福,不知派人找尋我,卻在那裏設什麽靈堂守什麽節的要咒我死,還暗中要與他人議親……”


    顧少卿說著看顧琅之,沒將話再說下去。


    有些話點一下就可以了。


    畢竟這是顧家的私事。


    未婚妻與弟弟有染這種事,也算是給他戴小帽。


    說出來他們固然丟臉,可他也會跟著一起丟臉。


    他道:“就在剛剛,李芷蘭還在這裏血口噴人的汙蔑我妻子。你們說,誰的品行好,誰能理家,誰又是攪家精?”


    說完又看李芷蘭,“有些人也別在這裏裝什麽柔弱扮佬無辜,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顧琅之回來的時候,就和李芷蘭說過,顧宴之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


    本來她還想死不承認,來一個以死明誌,在道義上壓住顧少卿,進門成為少家主夫人。


    但此時看來……顧宴之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顧宴之了,之前那一套是行不通了。


    李芷蘭本來柔弱的雙肩有些展開了,既然他不再是從前的他,那她也不必再做從前的她。


    不過是看他病弱可憐,她才裝得柔弱。


    同病相憐總能令人距離更近一些。


    顧少卿頓了頓,道:“李芷蘭,如今我給你三條路你自己選。”


    李芷蘭抬眸回望,並非回話。


    眼睛裏已經沒有之前的思慕之色,這招已無用。


    但是,抬眸望了顧少卿一眼之後,卻還是踉蹌一下,差點跌倒。


    因為她還要臉,總不以有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站那裏聽。


    踉蹌一下,她才回話,“大表哥想如何安頓芷蘭?”


    所有人略同情李芷蘭的同時,也都堅起了耳朵。


    顧少卿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


    “一,你還未過門,便住在顧家以顧家婦自居,可我已娶妻實難安置,但我二弟卻還未議親,你可以嫁給我二弟顧琅之,雖不是顧氏宗婦,卻也是顧氏嫡支。”


    “二,如果你死皮賴臉的非要說什麽節談什麽義,非要將你的終生綁在我的身上,那麽,就隻能是妾,畢竟奔為妾。”


    “三,若你想通了,要麽顧氏派人送你歸家,給李家賠禮道歉送到你再嫁的賀儀,要麽顧氏幫你選婿,送上豐厚的嫁妝一份,從此兩不相欠。”


    第一是弟婦,還是顧氏的媳婦,也算體麵。


    第二,奔為妾。如果是奔的妾,那就隻能是賤妾,一個李氏嫡女竟連貴妾都做不了,那……可真是不體麵,但若李姑娘真這麽選,那真就是……死皮賴臉了。


    第三,要麽回娘家要麽另嫁,顧氏道歉送賀儀出嫁妝,顧氏也算仁至義盡。


    如此三句話一出,眾人臉色雖然好看,但是卻也點了點頭。


    如此,少家主還是憐惜李姑娘的。


    李姑娘若還要出來阻擋的話,就真有些……


    有人替李芷蘭惋惜,馬上就有人反駁。


    “畢竟她也並未真正過門。”


    “是啊,聽聞少家主身死,說是守節也沒有穿孝服守靈堂裏住佛堂,而是在顧氏金尊玉貴的養著。”


    “對呀,她說是代少家主盡孝,但她伺候她自己姑母盡的也是李氏的孝道……”


    人群裏議論很快一邊倒。


    顧少卿說完,拉著謝曉燦的手直上台階。


    小李氏還想阻擋,卻被顧琅之拉住,於是顧少卿與謝曉燦很順利的從大門直接進入顧宅。


    顧少卿走進門之後,並未頭也不回的走遠,而是拉著謝曉燦回頭。


    神情冷肅的看著門外眾人。


    指著謝曉燦道:“我再介紹一遍,她,是陳郡謝氏少家主,也是我顧宴之認定的妻子,是顧氏宗族的宗婦。”


    顧少卿說的是宗婦。


    而不單單隻是少家主夫人。


    要知道,一個宗族的宗婦出門在外,代表的是整個宗族的利益和臉麵,是一個氏族裏身份最高的女人。


    而小李氏,雖說是家主夫人,但是,卻不是宗婦。


    因為她的夫君,並不是宗族的話事人。


    而她之前因為是家主夫人,所以一直代行宗婦之禮。


    如今,顧少卿這般鄭重的介紹謝曉燦,讓小李氏臉色頓時黑了。


    而顧少卿帶著的那些人,還有此前一直忠於他的人,此時都跪了下來,給謝曉燦見禮。


    “拜見少家主夫人,給少家主夫人請安。”


    有人帶了頭,就有人跟從。


    很快,下跪的人越來越多。


    包括外麵一些看熱鬧之人,也有很多跪下給謝曉燦行禮的。


    因為,範陽之人就算不姓顧,也與姓顧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沒有跪著行禮之人,在顧少卿與阿大等人的注目禮威壓之下,也跪下行禮山呼,“拜見少家主夫人,給少家主夫人請安~”


    最後,連管家顧五也跪了下來。


    那些與小李氏顧琅之一起出來相迎的堂庶弟妹們也跪了下來,“拜見少家主夫人,給少家主夫人請安~”


    大勢已去,唯小李氏冷笑。


    她一腳踏進門來,臉上烏雲密布。


    “這杯媳婦茶我還沒喝,怎麽就是名正言順的宗婦了?”


    顧少卿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家主夫人急著要喝這杯媳婦茶,那正好大家都在,也好做個見證。曉燦,給你婆婆敬茶。”


    這也行?


    小李氏黑透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哪裏有在大門口喝媳婦茶的。


    偏顧少卿做得絲滑之極。


    隨著一聲“來人~!”


    早有人準備好了茶水端了上來,謝曉燦接過茶水,跪到小李氏麵前將茶奉上。


    “婆婆請喝茶。”


    這一下小李氏可真是有些騎虎難下。


    她隻是想攻奸背刺這鄉下女子名不正言不順,怎麽就成了她急著要喝媳婦茶了。


    顧五之前還說擇日敬茶,她還想好了,若真的這麽進了門,那麽,隻要她不喝那杯媳婦茶,這女人就總有那麽一絲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迫不得已要喝,那也得好一番刁難。


    可現在……


    這麽一個刁難的好借口到了眾目睽睽之下,反而便不好刁難了。


    因為她立的人設,一向都是優雅尊貴和善。


    小李氏黑著臉立在那裏不動。


    一邊那端茶來的婆子還在那裏嬉笑著說福語,“喝杯媳婦茶,富貴又榮華。”


    可真是……有些下不來台。


    “婆婆請喝茶。”


    半天沒有聲音,謝曉燦又出聲道。


    這一次聲音很高。


    手舉得老高,頭卻低得老低,做足了媳婦對婆婆的尊敬。


    不喝,難。


    但是喝下去,卻更不可能。


    “喝杯媳婦茶,富貴又榮華。”那婆子的聲音也比之前高了一分。


    聽起來像是福語,但實際卻帶著催促和壓迫。


    小李氏遲遲不喝這杯媳婦茶,外麵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不是親生母親,就是不知道心疼兒子和兒媳婦。”


    “是啊,到底不是親的。若我兒子先前以為死在外麵,後來卻是死裏逃生回來,不但沒死還娶上了媳婦,我定要將那女子奉人上賓,再給菩薩磕三個響頭,感謝老天爺,又怎會給人一絲難堪。”


    “從前聽說家主夫人最最仁善,看來是假的……”


    “少家主也真是可憐……”


    竊竊私語好刀刃穿過小李氏的心髒。


    真真是繼母難為。


    可恨今天顧宴之回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沒有時間安排人在人群裏幫自己說話。


    否則,怎麽可能任由那些個賤民竟敢如此編排,卻無一人出來為她反駁。


    強大的輿論壓力之下,小李氏勉強接過茶。


    喝了茶,就要給媳婦紅包,可憐她並沒有準備。


    那就隻能從身上取。


    而今天因為臨時聽說顧少卿回來了,要出門相迎(為難),身上的穿戴無一不是自己最貴重的首飾,無一不是平素最最喜愛的。


    送什麽都心疼。


    最後小李氏隻得褪下手上的鐲子,送給謝曉燦。


    謝曉燦見小李氏那般舍不得的模樣,心頭很是滿意,當即戴在手上,“謝婆婆。”


    小李氏見自己喜歡的東西戴在別人身上,心裏恨得牙癢癢的,轉過頭去。


    “請小叔喝茶。”


    不止是給婆婆敬茶,顧琅之這個二弟的茶,謝曉燦也一並奉上了。


    不得不說,那婆子還真是周到得很。


    與之前的吳媽媽很有得一拚,都是個眉眼厲害手腳麻利的主。


    顧少卿小聲言道:“這是王媽媽,是我母親留下來的人。”


    然後,之前一起來迎的就不用敬茶了。


    畢竟謝曉燦的身份是少家主夫人。


    而她們。


    三個少年,一個是嫡支堂弟,兩個是旁出的庶堂弟,還不是親堂弟,畢竟老家主隻有家主一個兒子。


    這三個少年是老家主的弟弟二老太爺的孫輩。


    六個姑娘其中有五個是二老太爺的孫輩,雖說也是嫡係,但卻已經隔了些許,身份上並不足以讓謝曉燦低頭敬茶的。


    隻有一個叫顧靜鈺的,王媽媽領著謝曉燦去敬了一個茶。


    這個姑娘顧少卿曾和謝曉燦提起過。


    年方十五。


    她母親是顧宴之父親長年伺候在身側的婢子,早年收了房,被稱秋姨娘,不算寵愛,但卻一直很得他父親的心,畢竟從小伺候在側,有些情誼。


    隻可惜顧父離開不到一年,她就突發急病死了。


    別人謝曉燦沒怎麽留意,倒是這顧靜鈺謝曉燦多看了兩眼,文文靜靜不言不語的,長得也很是秀氣,眸子裏倒也幹淨。


    謝曉燦給她敬茶,她有些手忙腳亂的局促,最後終是紅著臉,低低的叫了一聲,“大嫂。”


    被小李氏瞪了一眼之後,又低下頭去。


    給顧琅之和顧靜鈺敬完了茶。


    謝曉燦的身份已經是大定了。


    大門進了。


    媳婦茶敬了。


    仆子們以少家主夫人之禮請安了。


    大勢已去,小李氏黑著的臉仍未認輸,“少家主夫人初來乍到,我這個做婆婆的還沒有準備,不若就住在海棠院吧,那裏環境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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