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淌。


    溫熱滴在祁明昀手背, 融碎了他眼前的恍惚,思緒齊齊連接,他果斷放開手。


    蘭芙呼上一口氣,雙肘撐地,急烈咳喘, 待胸口恢復平緩, 她?哽咽大哭。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她?,他憑什麽這樣折磨她?。


    祁明昀聽?著那哭聲抽抽噎噎, 尾音起伏哽咽,如帶著一排細軟的尖刺紮進他心?頭, 疼倒是不疼,隻覺有一股躁癢盤桓繚繞。他一如既往被?她?的哭聲攪軟了鐵石般的心?腸, 緩緩屈膝,蹲在她?身前, 麵?色仍冷傲逼人。


    蘭芙牙關顫慄,如被?惡鬼環視,怕他那隻手會再次朝她?揚下,企圖側身爬出他的圍堵。


    祁明昀穩穩按住她?抖成浪般的雙肩,凝視她?似染了緋墨的眼尾,用粗糲的指腹刮蹭蓄在她?眼眶的瑩潤淚珠,聲色平緩且厚重:「我可有與?你說過,別同?我撂臉子。」


    蘭芙隻覺眼眶麻癢難耐,又沒膽子打落他的手,埋著頭輕吭一聲:「我不做妾,死都不做。」


    這番情形下,說錯了一句話,怕是又會惹來一場疾風驟雨,故而她?不敢直言無?諱,埋怨他有妻妾,而是旁敲側擊試探,道出一句她?不做妾。


    「我方才?可有讓他們喊你夫人?」


    祁明昀皺眉,不知她?到底在鬧些什麽。


    蘭芙自是不稀罕他給的名分?,她?隻是覺得,憑什麽他能妻妾在側,瀟灑快活,卻要來束縛她?的自由,不準她?過自己的日子。


    她?不甘心?。


    與?他同?塌而眠,除了往日的抗拒與?恐懼,也多?了絲噁心?。


    「他們喊過多?少人夫人?旁人有的,我不要。」許是察覺到他話中的軟和之態,她?試圖出言恃靠。


    此話一出,她?那點襤褸的心?思瞬間暴露無?遺。


    祁明昀微哂。


    她?倒是半分?也未改從前的倔強與?蠻橫,將他信口扯的一句話記了這麽久。可隻要這耍性子的源頭不是為了抗拒躲避他,他皆能如風過耳,一一容忍。


    他修長的指尖劃過她?濕潤的麵?頰,直起腰身,冷冷丟下一句:「除了你,沒有旁人。」


    蘭芙詫異睜眸,濕漉睫翼如沾水芙蕖,濕潤黏膩,淺淺眨動幾下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次問道:「你說什麽?」


    「自己起來,為我磨墨。」祁明昀不給她?怔神思慮的機會,抬手掀開了一旁的簾子,走進臨設的書房,排排堆積成冊的奏摺赫然在目。


    一間隔出來的書房狹隘簡樸,壁上連副山水字畫也不掛,更?遑論古董至寶,玉硯檀桌,仿佛是刻意素氣到不忍打亂房中原本的布置與?擺設。


    他本是有一間書房的,其間寬敞清貴,典雅華美,可在那裏呆上幾夜,頭疾發作更?甚,從那之後,他索性命人將東西移到他睡的房中去,至少與?熟悉之景作伴,能緩解幾分?頭痛。


    蘭芙跟著他進了書房,舉目四望間,他已掀開袍角,端正坐下,手中在翻閱一道竹折。她?站著不動,被?他眼神一凜,才?即刻抽出硯台與?墨塊,挽起衣袖,注水磨墨。


    燈火明亮,風動紗簾,難得恬靜清幽,四下靜得隻能聽?到兩?道交融的呼吸聲。祁明昀看得入神,時不時蘸墨勾點留字,反覆閱看,仿若看不見身旁的人。


    蘭芙倒是竊喜他無?視自己,揉著酸痛的腕子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揣著一腔不能與?他言明的心?思,待覬到空閑之機,便?暗暗在腦海描繪府上的路線。


    「你如今認識多?少字了?」祁明昀並未抬眼,淡淡朝她?遞去一句話。


    蘭芙做賊心?虛,生怕被?他洞悉到心?底的盤算,嚇得揪回神思,期期艾艾道:「認識、認識很多?。」


    「會寫多?少?」


    「認得的都會寫。」


    「誰教你的?」


    蘭芙頓了頓,眸底一黯,這些年她?同?許多?讀書人求過學,說起寫字,高晏還?握著她?的手教過她?呢。


    她?深知自是不能與他一五一十地說,隻能道:「自己對著書上學的。」


    祁明昀頷首,睨了一眼桌角壓著的箋紙,「將這張紙寫滿,拿與?我看。若是有一個字不滿意,你便?去外頭站一個時辰。」


    他要將她?留在身邊,她?必然得先精通文墨詩韻,若還是那個粗鄙愚昧的野丫頭,會失了他的臉麵?。


    從低賤如草的鷹犬到萬人朝拜的南齊之主,他用了十二?年,往日那方暗無?天日的深潭,他爬起來了,便再也不想回想。


    如今,千人萬人奉他為新主,他穿著十二?章紋華服,踏上俯仰眾生的白玉長階,令他勾起以往奴顏婢膝生涯的任何人事,他殺得殺,毀得毀,絕不容許一絲汙點沾在腳下的青雲之路上。


    包括她?,他要她?學會高門禮節,精通琴棋書畫,再給她?一個光鮮身份,待鑄起虛偽的麵?皮後,才?能襯得他們門楣相配。


    蘭芙知他性情古怪得很,這下又不知發了什麽瘋,非要讓她?寫字,她?旁的不知,卻知他是真的會將她?扔出去,是以抽出箋紙,捧起狼毫筆,邁開步子。


    「我看你要去哪?」祁明昀沉聲勒令,「搬張凳子,坐到我身旁寫。」


    坐他身旁寫?


    蘭芙回想起他教她?寫字的情景,歷歷在目,言猶在耳,從前提到讀書識字,他便?盱衡厲色,極為嚴苛,她?犯了丁點小錯,他便?要將她?的腦袋敲出洞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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