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她洗是因為被褥一整個春日放在櫃子裏受了潮,透著一股隱隱約約的黴味,可這次才睡了多久,為何又洗一次。


    祁明昀陡然與她對視,她雙眼紅彤迷離,神色朦朧垂懨,剛睡醒時才是她一日裏最乖巧淡雅之時。


    「從山上下來衣裳上全是灰,洗一洗總歸幹淨些。」他答。


    蘭芙的一舉一動皆被窗欞框住,正垂著兩條細腿坐在床沿上晃,晃了一會兒,又閃著水潤的眸子看向他,發出今日的第一聲懇求:「表哥,能替我找一下鞋嗎?」


    昨日混亂之下鞋也不知踢到何處去了,總不能光著腳下地到處跑。


    祁明昀晾好了床單,從她的床底拎出兩隻粉白繡鞋放到她身下,「去洗臉用飯。」


    他一見她那張臉,就同昨夜腦海中一道道旖旎悱惻的身影串聯,耳邊是她細碎的軟語、眼前是她白嫩的頸、鼻中是她馨甜氣息。


    他此刻隻想狠狠地報複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壓著聲道:「你房中我已處理幹淨了,門鎖也已加固了一層。」


    蘭芙打了個哈欠,訥訥點頭,穿上鞋跑了出去。


    今早吃疙瘩湯,她憂心忡忡,一口也吃不下,盡想著昨夜那件事。


    「表哥,昨夜那個人,你認得他嗎?」


    她因過度恐懼,又加之當時四下昏暗,不曾看清那人的臉。


    祁明昀憶起那人在月光下朝他磕頭求饒的神態,覺得此人頗為麵熟,「那日我們去米店賣稻穀,坐在米店裏與人閑聊的男人你可認識?」


    蘭芙飛速回憶,似是想起什麽,不可思議道:「趙東,竟是他?!」


    她狠狠將勺子摔入碗中,眼底滿是怒色,「好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還去他家買過布,他竟是這樣畜生!」


    「不對。」她話音一頓,重重思慮倒映眼中,「他先是將迷藥沾到肉上迷暈了花點,而後撬開鎖從下房的窗戶爬進我房中。」


    她與趙東隻打過一次照麵,他為何會知道她家養了狗,還特意有備而來,專挑她獨自在家之時動手。


    這顯然是有知曉她家境況的人與趙東裏應外合,做出這等齷齪之事。


    祁明昀昨夜殺完趙東後便覺得此事不對勁,必定是有人與他通風報信,他才能找上蘭芙。


    他隻怨自己下手太快了些,讓人這般輕易死了。


    他烏黑的瞳孔戾氣閃動,若是讓他找出了這個人,他便送此人下去跟趙東團聚。


    「不知道是誰。」蘭芙想了一圈,四周鄰裏太多了,她無憑無據,不好懷著惡意揣測他人,「那個趙東,他會不會來找我麻煩啊?」


    此人家中富庶,被折了一隻手,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祁明昀收斂陰鷙之色,不輕不重的吐字予人無限安穩:「不會,他不會來。無論誰問,你都說不知道。」


    一個死人,要怎麽來找她的麻煩。


    他既說不會,蘭芙便定下心神,仿佛他在身邊,一切都安如磐石。


    她想,以後再也不會放他走了。


    吃過早飯,祁明昀告知她房中雖已收拾幹淨,但打碎的那些瓦瓷瓶罐怕是用不了了。


    蘭芙心疼得緘默無言,她房中打碎了一麵銅鏡、一套瓷具、兩盒胭脂和兩盒口脂,口脂是新買的,她平日裏隻捨得抹一點點,總共也沒擦過兩次,錢就打水漂了。


    因此,她神情惆悵鬱悶,花點含著她的裙角她也意興闌珊,祁明昀處心積慮編了些趣事與她講,她也提不起興致。


    「不能用了?」幾盒胭脂而已,她為何就這般在意。


    「嗯,要買新的。」蘭芙總算抬頭,眼眶紅腫未消,還愈發紅了些,唇瓣濕潤殷紅,泛著晶瑩水色。


    這副樣子可憐得緊。


    祁明昀起身撿起那盒灑了大半的口脂,指尖挑撚蘸取了一抹緋粉,喊她:「阿芙,還能用。」


    蘭芙轉身,紅唇半開,正欲說什麽,卻被他溫熱的指腹封住上下兩瓣唇,兩根手指靈活地在她唇上揉挑,遊走至唇珠時,還反覆夾撚搓弄,將整個唇染上一抹嬌艷的櫻粉。


    祁明昀把最後一點口脂抹在她嘴角,薄粉一路蔓延到她麵頰,明艷生動的姝色,勾著人的視線不放。


    他終於盡興地蹭上了覬覦已久的唇,又一次得逞。


    蘭芙麵色怔恍,任他搓扁揉圓,等他的手指抵在唇縫時,張口又是狠狠一咬。


    「嘶——」祁明昀蹙眉輕嘖,指甲蓋都泛出白點,兩個尖牙印嵌進血肉,可見咬得有多重。


    咬上還不放,是被他扯開的。


    他陰下臉,卻饒有意趣地盯著牙印:「比貓咬人還疼。」


    蘭芙本就抑塞怏怏,心煩繚亂,又惱他無故戲弄自己,忿意中猶見幾絲得意:「咬死你算了。」


    第020章 傘下言


    一大早,縣裏來了兩個漢子在蓮花村收藥材,白石山採到的藥草無需自己背去鎮上,直接交與這兩人便可,銅板還是現結,方便得很。


    祁明昀教了蘭芙幾個字,叮囑她在他回來之前將這些字認熟,不可認到一半去同花點玩,也不可三心二意去繡花。


    蘭芙被他看破了心思,直打哈哈,嘴上答應的利落,忙催促著他快些去。


    祁明昀離開後,她指著字全神貫注認了半晌,花點又開始在她腳下打滾,耷拉著毛茸茸的耳朵搖頭晃腦,她伸了個懶腰,還是忍不住抱起它。


    家裏找不到能打牙祭的零嘴,隻有上回上山撿的一筐板栗,她抓了大把放在桌上,剝了一顆進嘴。板栗放了幾日,果肉雖泛黃萎縮,不如新鮮的飽滿個大,但咬下去汁水甘潤豐沛,越嚼越甜,不消片刻功夫便啃了一桌子的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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