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見到他二人時,他並未刻意詢問,言行舉止一如往常般得當。


    蘭芙見他麵色平淡,若無其事,自然也漸漸放開。


    她將一早備好的幹糧與水壺塞給他們,山上有清泉,飲水倒是不怕,就怕幹糧不夠吃。故而這兩日她都在埋頭做點心幹糧,玉米饅頭、菜餅、香蔥饃饃、紅豆糕,塞了滿滿兩大袋,加之蘭誠也從家裏帶了好些點心,兩個人三日的幹糧足夠了。


    臨走前,她又塞了一包熱乎乎的油紙給祁明昀,「有四個肉包子,你們今日中午分了吃掉,涼後就發膩不好吃了。」


    蘭誠忘記拿鬥笠,先行回了家去拿,與祁明昀約定在村口的樟樹下回合。


    思及此時已是深秋,夜間更深露重,蕭瑟寒涼。


    蘭芙將備好的寒衣拿給祁明昀,囑託他:「行路千萬當心。」


    她早上剛濯了發,一股馨香甜膩的皂角氣息蔓延在祁明昀身側,不經意溜進他鼻間。


    他為了能更靠近她,要求她替他將寒衣放進背筐,藉機蹭上她的衣角與髮鬢。


    雖說自從遇到了她,毒發倒是不如從前頻繁,幾乎是每隔十日左右發作一次,可她身上的氣息總是勾人得很,若有機會接近,又怎能忍得住不刻意索取。


    「好了,去罷,莫要讓人久等了。」


    祁明昀溫聲道:「等我回來。」


    蘭芙望著他高挑的背影,心神飄蕩。


    那句等我回來,她在心中暗暗念了幾遍,越聽越像是一對如膠似漆的夫妻間,家中娘子送夫君臨行前的話。


    晨光才嶄露頭角,旭日高升,一日才開始,兩日還長著哩。


    正午時分,烈陽高照,蘭奇一早去自家菜地裏施肥,又播了些蘿蔔種子下去,最後實在耐不住秋燥,扛著鋤頭鐵耙滿頭大汗地回了家。


    這個時辰家家戶戶都在吃晌午飯,他回了家,走到廚房揭開鍋一瞧,鍋裏空空如也,又拿起水壺掂量,也是幹涸見了底,口中饑渴難耐,連碗水都沒得喝。


    房中傳來蘭薇念詩的聲音,他火冒三丈,拎著空水壺往門前一砸,「什麽時辰了?」


    蘭薇被嚇了一跳,捧著書側目微瞥,嗔道:「嚇唬誰呢你?走開,擋著我光了。」


    「我一早便去了地裏,頂著太陽曬了一上午,回來連口水都喝不上。」蘭奇踹倒了兩匹竹凳,「你倒是清閑,整日就會念幾首酸腐的詩,蘭薇,你還真當你是千金小姐了?」


    蘭薇被戳到痛處,霎時紅了眼眶,哽咽道:「我才不做那些粗活,你要喝水,你自己燒去啊,沖我發什麽火!你有本事在外麵也橫啊,還不是被人打成了那樣,替人白白幹了一日活……」


    蘭奇怒火中燒,麵色陰沉地可怕,滿腹不虞盡數爆發而出,扯過桌上那些書撕了個稀巴爛。


    「你成天做什麽白日夢,誰像我們家這樣過日子?兩腳一蹬下了床就是走,天黑了才回來,家裏人的死活不管了是不是?我讓你看這些沒用的東西,我讓你成天白日發夢!」


    「你混蛋,住手,住手,不準撕我的書!」蘭薇纏住他的胳膊與他撕扯,胡亂地踢他的小腿。


    馮家蓋新房,蘭木凡一大早去了馮家幫工,任銀硃下了床便不見人,家裏全任兄妹倆打成一團,鄰裏全都堵在門口看笑話。


    蘭薇坐在地上哭,賭氣說要一頭撞死,又遲遲不敢動身。


    蘭奇知道她的性子,也是氣極了,說了幾句狠話:「你去撞啊,門前的石柱倒是硬,再不濟村口那深井也是跳得的。」


    蘭薇泫然泣淚,卻無可奈何,隻能罵他:「你個沒用的孬種,就會欺負我。」


    二人正吵著,任銀硃總算搖著扇子回來了,看到家門前圍得水泄不通,跨過門檻急忙奔進屋內,回頭喝道:「看什麽看,管好自家的事,滾!」


    蘭薇見任銀硃進來,哭得肝腸寸斷,「阿娘,你總算回來了,哥哥發瘋了,他打我,把我的書撕了,還說要將我丟到井裏去。」


    任銀硃神色一凜,扔下扇子,忙將女兒扶起,邊安慰邊指著蘭奇厲聲質問:「蘭奇,你為何打你妹妹?還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來。」


    蘭奇倚門冷眼旁觀,不語。


    蘭薇抹了把眼淚,顫著聲:「他嫌我看書沒用,說我做白日夢……」


    「蘭奇,你就同你爹一個樣,粗鄙庸俗,成天就知道彎著背苦幹,使那渾身的牛勁,便是幹上十年二十年,我們家也照樣是這副窮酸樣。」任銀硃摟著女兒,坐在榻上又是一派指點,「你妹妹知書達理,若是嫁得好了,往後還能多接濟接濟你,你卻還打罵她,你怎的就蠢成這個地步了?」


    蘭奇冷冷道:「若是要靠她接濟,我不如餓死算了。」


    「你再說一遍?」蘭薇瞪他。


    「好了好了,來,不哭了,你哥哥就是死腦筋,同你爹一樣,別與他一般見識。」


    蘭奇這才注意到任銀硃打扮的濃妝艷抹,耳朵上還帶對銀耳墜回來,他知曉家中等閑買不起這般貴重的首飾,又想到外麵那些風言風語,沉聲問:「阿娘,你今日去哪了?」


    任銀硃手中一頓,一時哽住,神色閃爍,「你出息了,倒管起你娘來了?不過是你表姨母家添了個胖小子,過去吃了兩杯賀酒罷了。」


    蘭奇仍沉著臉,沒再問。


    任銀硃自己吃飽喝足回來,不情願做飯,便蒸了幾個頭天晚上吃剩的白麵饅頭給兒女吃。苦了兄妹倆麵麵相覷,就著涼水啃著幹硬的饅頭,連一碟過口的鹹菜都沒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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